冬去春來,江南下起了崇禎九年1636年)的第一場春雨。
有點倒春寒,德盛商號總號內,炭火燒得正旺。
肖靜儀、柳如煙、曹三喜圍坐在一起,總結這次危機的得失。
這次我們雖然贏了,但也暴露了不少問題。
柳如煙捧著暖爐,神色凝重:我們的銀根還是太脆弱,官場的關係也不夠牢固。最重要的是,我們引起了複社的注意,雖然他們暫時退讓,但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曹三喜點頭認可道:商會雖然成立,但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其他人雖然現在依附我們,是因為我們能給他們帶來利益。一旦利益分配出現問題,或者我們顯出頹勢,他們很可能反噬。
肖靜儀輕聲道:經過這次,我越發覺得,在江南經商,如履薄冰。沒有強大的靠山,再多的財富也隻是鏡花水月。
柳如煙看向窗外紛飛的雪花,意味深長地說道:靠山…..我們現在不就是正在建造最堅實的靠山嗎?
就在三人商議之時,一個情報司密探匆匆進來,遞給柳如煙一封密信。
柳如煙拆開一看,臉色微變。
出什麼事了?
肖靜儀關切地問。
柳如煙將信紙在炭盆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緩緩道:南京傳來消息,錢謙益可能明年起複,入閣拜相。張溥等人正在積極活動…..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隻有炭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但屋內的三人都知道,江南的這場大戲,真正的博弈,或許還在後頭。
滎陽大會之後,局勢的發展果如趙子龍所預料。
高迎祥、張獻忠聯軍主力東進,聲勢浩大,一度威脅鳳陽,震動朝野。
崇禎皇帝急調各路兵馬救援,洪承疇、左良玉等各路大軍疲於奔命。
羅汝才等人南下部進入湖廣,攪得當地天翻地覆。
馬守應等人則是西入陝西,與當地的官軍和民團激戰不休。
中原大地,烽火連天,血流成河。
官軍與流寇在各處戰場反複拉鋸,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城池反複易手,田野荒蕪,百姓流離失所,形成了更多的流民潮。
而這一切,對於隔岸觀火的興國軍而言,卻是發展的黃金時期。
在山東與河南、北直隸的交界處,興國軍設立的流民接收點人滿為患。
無數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百姓,扶老攜幼,從戰火紛飛的中原逃難至此。
他們被登記、初步體檢後,由運輸司的船隻和車隊,分批運往相對安穩的萊州、泰山基地,甚至遠赴朝鮮的礦區和沿海海島。
這些流民中,大量的青壯年被補充進乙種民兵師和工程隊伍,成為了建設與防禦的新血。
僅僅崇禎七年底到八年初的數月間,興國軍控製的總人口就增加了近十萬!
興國軍招的人,絕大部分都是青壯,對於老人或者是嬰幼兒也沒有辦法,因為流民實在是太多了。
以興國軍現在的體能也無法兼顧,朝廷的救濟有卻非常少,這些流民也隻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好在上千公裡的遷徙,一些老弱病殘,已經在路上被淘汰掉了。
生逢亂世,趙子龍自然是不會做爛好人,況且即使想做,他也救濟不了那麼多人,最終反而可能把自己也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