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室陰涼寂靜的環境中,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
丹陽子全力運轉著《蘊靈法訣》,並小心翼翼地引導識海中那尊殘缺爐芯,如同一個最吝嗇的守財奴,一絲不苟地收集、煉化著周圍空間裡那稀薄得可憐的能量微粒。
過程緩慢得令人絕望,但積少成多,聚沙成塔。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窗外透過地下室高窗縫隙滲入的天光,已經變成了明亮的白晝。雖然依舊被血月的影響籠罩,顯得有些異樣,但終究比夜晚多了幾分生機。
他仔細感受了一下自身狀態。
肋下的傷口傳來一陣麻癢的感覺,疼痛減輕了大半。內視之下,發現那處皮肉傷已經初步愈合結痂,雖然依舊脆弱,但至少不再流血。體內的那絲暖流也壯大了些許,雖然依舊纖細,卻比之前活躍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疲憊感一掃而空,仙魂的刺痛感也減輕了許多。連續不斷的能量注入,如同甘霖滋潤乾涸的土地,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恢複。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依舊能感覺到體內的暗傷和虛弱,但至少行動無礙,不再像昨夜那樣連走路都成問題。
是時候出去尋找“機緣”了。
他摸了摸口袋裡那僅剩的幾十塊錢,以及那張寫著求助電話的紙條。直接聯係那位求助者?不,時機還未到。他需要先驗證自己的想法,並儘可能準備一些“籌碼”。
他的目標很明確——天南市的古玩街。
根據林楓的記憶和昨晚手機搜索的信息,天南市最大的古玩舊貨市場位於城隍廟附近,每逢周末便人聲鼎沸,三教九流彙聚,既有真正的老物件,也有大量的仿品贗品,考較的就是眼力和運氣。
那裡,是最有可能低價淘到“蘊含靈性煞氣”材料的地方。
他沒有換洗的衣服,隻能依舊穿著那身被撕裂、染血的白色“病號服”裹屍布)。好在經過清潔術的處理,它隻是看起來破舊古怪,並不肮臟。他又從角落裡那堆舊被褥中,找到一件蘇婉父親留下的、洗得發白的灰色舊外套,勉強套在外麵,遮住了肋下的破損和血跡,又將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張臉。
對著角落裡一塊蒙塵的玻璃模糊的倒影照了照,雖然裝扮古怪,但至少不那麼紮眼了。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地下室,走出小院。白天的平安巷比夜晚多了些煙火氣,有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有孩童追逐打鬨,無人注意這個低著頭、匆匆走過的身影。
根據記憶和路牌,他朝著城隍廟的方向走去。
一個多小時後,他站在了古玩街的入口。
眼前是一片人聲鼎沸的景象。青石板路兩旁擺滿了密密麻麻的地攤,各種瓷器、玉器、銅錢、書畫、舊家具、文玩雜項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攤主的吆喝聲、顧客的討價還價聲、專家的品評聲交織在一起,嘈雜而熱鬨。
空氣中彌漫著舊貨特有的塵土味、香火味附近有廟宇)、以及各種難以言喻的氣味。
丹陽子深吸一口氣,將兜帽又往下拉了拉,邁步走進了這片喧囂之中。
他的目光不再流連於那些器物的造型、年代、工藝——這些凡間的鑒定知識他一竅不通。他調動起那恢複了一絲的神念,同時默默溝通識海中的爐芯印記,將其【本源感應】和【微末煉化】的感知能力發揮到極致,如同一個精密的人形探測器,緩緩掃過一個個攤位。
一瞬間,海量的、雜亂無章的信息湧入他的感知!
絕大多數物品都死氣沉沉,毫無能量反應,隻是普通的舊物。偶爾有一兩件,似乎沾染了一絲極微弱的“人氣”或“地氣”,但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更談不上什麼靈性。
更多的是各種駁雜混亂的氣息:墓土的陰氣、汙穢的煞氣、甚至是一些低劣造假藥水留下的刺鼻化學氣息……這些氣息讓他的仙魂感到極其不適。
他走走停停,目光在一個個攤位上快速掠過,眉頭越皺越緊。
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想要在這浩如煙海的垃圾堆裡淘到寶貝,果然不是易事。他那點可憐的神念和爐芯的感應能力,覆蓋範圍極小,且消耗不小,無法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