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裡靜得可怕。
十幾根冰冷的鋼管,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嗜血的光。
馬光頭那張油膩的臉上,貪婪和凶狠交織在一起。
“老東西,彆給臉不要臉。”
他用那根撚過錢的油膩手指,戳向林振華的胸口。
“張鐵柱,是我養的狗。”
“你,以後也是。”
“你們這些城裡來的教授,不是喜歡搞研究嗎?”
“我這廠裡,廢銅爛鐵多的是,夠你研究一輩子!”
“以後你就住在這兒,每天給我修機器!”
他狂笑起來,聲音在空曠的車間裡回蕩,刺耳又難聽。
“我讓你修什麼,你就得修什麼!”
“我要讓你給我造金山!造銀山!”
“你要是敢不聽話……”
他的笑容瞬間變得猙獰。
“我就先打斷你的腿,再敲碎你這雙手!”
他身後的打手們,發出一陣陣獰笑,手中的鋼管在空中揮舞,虎虎生風。
“聽見沒,老頭!”
“我們廠長的話,就是聖旨!”
林振華身後的年輕助手,臉已經嚇得慘白,他哆哆嗦嗦地摸向口袋裡的手機。
“林……林院長,我……我報警……”
“不必。”
林振華的聲音很輕,卻讓助手的手僵在了原地。
林振華看都沒看馬光頭一眼。
他仿佛沒有看到周圍那十幾根隨時會落下的鋼管。
他隻是從自己那身一絲不苟的西裝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方潔白的真絲手帕。
他低下頭,用手帕,仔細地、一根一根地,擦拭著自己剛才擰過閥門的手指。
每一個指節,每一寸皮膚,都擦得乾乾淨淨。
仿佛那上麵沾染了什麼世界上最肮臟的東西。
整個車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那慢條斯理的動作上。
那不是鎮定。
那是蔑視。
是仿佛神明在俯視一群肮臟爬蟲的,極致的蔑視!
馬光頭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被羞辱了。
被一個手無寸鐵的老頭,用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媽的!”
他爆出一句粗口,惱羞成怒。
“死到臨頭了還跟我裝蒜!”
“你以為你是誰?!”
林振華終於擦完了手,他將那方已經有些汙漬的手帕,隨意地扔在了腳下的油泥裡。
他抬起頭,平靜地看著馬光頭。
然後,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馬光頭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更加歇斯底裡的狂笑。
“哈哈哈哈!打電話?”
“你想給誰打電話?市長嗎?”
“我告訴你!在這鎮上,我馬光頭就是天!我就是法!”
“你今天就是把電話打到天王老子那兒,也沒人救得了你!”
他身後的打手們也跟著起哄。
“老東西嚇傻了吧?”
“還想打電話搬救兵?你當這是在拍電影啊?”
林振華沒有理會這些噪音。
他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幾乎是瞬間接通。
他將手機放到耳邊,對著話筒,隻說了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