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莉臉上的職業笑容僵住了。
一分鐘十萬？
她入行五年，跑過各種大新聞，見過各路富豪名流，還從未被人用這種方式當麵羞辱過。
她握著話筒的手指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王校長真會開玩笑。”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試圖用嘲諷的語氣掩蓋自己的狼狽，“看來您是不敢正麵回應外界的質疑，所以才用這種荒唐的方式轉移話題了？”
說完，她不等王謙回答，立刻轉身，將話筒猛地遞到剛才那個幫工人搬磚的學生麵前。
“同學，你來說！你們這位新校長，上任不到三天，就花了近三千萬，你們真的相信他是在為你們好嗎？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筆錢背後，可能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們還年輕，不要被人用一點小恩小惠就蒙蔽了雙眼！”
她的聲音尖利，充滿了暗示和引導，鏡頭也死死地對準了那個學生滿是汗水和灰塵的臉。
攝像師甚至給了一個特寫，準備捕捉他哪怕一絲一毫的迷茫或遲疑。
然而，他失算了。
那學生看著懟到臉上的話筒，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黝黑的臉膛漲得通紅。
他一把丟開手裡的磚頭，任其“砰”地一聲砸在地上。
“你他媽才有病！你才被蒙蔽了雙眼！”
他不是對著話筒，而是對著趙莉的臉，用儘全身力氣咆哮。
趙莉被吼得耳朵嗡嗡作響，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那學生卻上前一步，搶過她手裡的話筒，對著攝像機鏡頭，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你問我他是不是瘋了？我告訴你，以前那幫把我們當豬狗的校董才他媽是瘋子！你問我信不信他？我告訴你，我爹媽都沒給我裝過空調，沒想過讓我吃什麼米其林！”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卻帶著一種撼動人心的力量。
“從今天起，王校長，就是我親爹！！”
他高舉著話筒，環視周圍越聚越多的同學，用嘶吼的聲音發問：
“誰讚成？！誰反對？！”
短暫的寂靜後。
“我讚成！！”
“操！老子也讚成！他就是我爹！”
“反對個屁！我爹天下第一！”
“我們都讚成！！”
一個聲音，十個聲音，上百個聲音，最後是上千個聲音，彙聚成一股恐怖的音浪，從廢墟之上衝天而起。
那些平日裡被視作社會渣滓，眼神麻木的技校生，此刻一個個如同被喚醒的猛獸，他們自發地圍攏過來，將趙莉和攝像師困在中心，用最樸素也最狂熱的口號，扞衛著那個給予他們尊嚴的人。
“我爹牛逼！”
“誰敢說我爹壞話，我跟他拚了！”
趙莉徹底慌了。
她看著周圍一張張因為激動而漲紅的臉，看著那一隻隻揮舞的拳頭，手中的采訪本掉在地上都毫無察覺。
這哪裡是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