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袁北山的心裡炸開了。
他那雙因為激動和淚水而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王謙,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三十年的委屈。
三十年的不甘。
三十年的自我放逐與折磨。
在“我幫你實現”這五個字麵前,被擊得粉碎。
他不是沒有見過許諾,不是沒有聽過畫餅。但眼前這個年輕人,開著軍方的直升機,用著他聞所未聞的技術,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姿態,告訴他——你的夢想,我來圓。
這不是空話。
那台平板電腦上,解決了他畢生心病的模擬動畫,就是最好的證明。
“嗬……嗬……”
袁北山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他丟下懷裡抱著的平板,轉身,跌跌撞撞地衝向自己那間四麵漏風的土屋。
“跟我來!”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命令意味。
王謙沒有說話,邁步跟了上去。李虎和另一名學生想跟上,被王謙一個手勢製止在原地。
土屋裡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和黴味混合的氣息。除了一個土炕和一張缺了腿的木桌,再無他物。
袁北山走到最裡麵的牆角,在一堆雜物後麵摸索了片刻,用力一推。
“吱呀——”
一麵偽裝成土牆的木板被推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通往地下的洞口。
一股乾燥、夾雜著紙張和桐油味道的氣息,從洞口撲麵而來。
袁北山沒有猶豫,第一個順著簡陋的木梯爬了下去。王謙緊隨其後。
地窖不大,但異常的乾燥整潔。牆壁上掛著幾盞昏黃的煤油燈,映照出的景象,讓王謙的呼吸也停頓了一瞬。
這裡沒有金銀財寶,沒有古董字畫。
隻有圖紙。
成百上千張泛黃的,用油布精心包裹好的圖紙。
它們有的掛在牆上,有的平鋪在幾張拚湊起來的木桌上,更多的則是被分門彆類地堆放在地上,幾乎占滿了整個空間。
這裡不像是一個地窖,更像是一個被時代遺忘的,關於農業未來的秘密檔案館。
袁北山顫抖著,從桌上拿起一疊最厚的圖紙,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這就是‘盤龍稻’二號……莖稈抗倒伏能力提升百分之五十,穗粒增加百分之三十……”
他又指向牆上的一張總圖。
“那是三號……我加入了抗鹽堿基因片段,理論上可以在沿海灘塗地種植……”
“還有那個……四號,五號……我花了三十年,在我這個破腦子裡,在這些廢紙上,把它們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新設計……”
他抬起頭,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淚水縱橫。
“可它們,都隻是廢紙!一堆永遠也變不成糧食的廢紙!”
他嘶吼著,宣泄著三十年的絕望。
王謙沒有出聲安慰。
他隻是走上前,從袁北山手中拿起一張圖紙。上麵用最原始的繪圖筆,畫著密密麻麻的分子結構圖和複雜的培育流程,旁邊的注釋,工整得如同印刷體。
王謙看著圖紙,再看看眼前這個狀若癲狂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