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
“s賽世界總冠軍……”
林楓呆立在台上,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雕像。
整個星辰體育館,數千學生,落針可聞。
那份被王謙用紅筆畫了一道橫線,又添上一個零的策劃案,此刻像是燒紅的烙鐵,燙著每一個評委的眼睛。
蘇沐晴的身體僵在觀察席上,那支派克鋼筆的筆尖,已在筆記本上留下了一道劃破紙背的深痕。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邏輯、原則、規章製度,在那個“10,000,000”的數字麵前,被碾得粉碎。
王謙已經站起身,根本沒再看台上那個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的林楓,也沒有理會評委席上那幾個快要昏過去的學生乾部。
他轉身,徑直走到蘇沐晴麵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調查員,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他的聲音平靜溫和,仿佛剛才那個砸出一千萬、要學生去拿世界冠軍的狂人,不是他一樣。
蘇沐晴被他拉著手腕,機械地站了起來,跟著他穿過死寂的人群,走出了體育館。
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裡,她才猛地回過神。
“王謙!”
她甩開王謙的手,聲音因為壓抑不住的激動而變得尖銳,“你是不是瘋了!一千萬!你知道一千萬是什麼概念嗎?那是一個貧困縣一年的教育經費!你用它去給學生打遊戲?!”
“這不是濫用職權,這是犯罪!我必須、立刻!向教育部和紀律委員會彙報你的行為!”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那張常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混雜著憤怒與荒謬的表情。
王謙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隻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彙報是你的工作職責,我支持你。”
他說完,轉過身,繼續朝前走,那背影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但在那之前,我建議你先把今天的調查流程走完。”
蘇沐晴看著他從容的背影,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所有的質問和憤怒,都被對方一句輕飄飄的“我支持你”給堵了回去。
她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這個瘋子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王謙沒有走向那些光鮮亮麗的教學樓或科研中心,反而帶著她,走向了校園最偏僻的角落。
這裡是一片被廢棄的舊廠房,牆體斑駁,荒草叢生。
隻有一個廠房的門口被翻新過,巨大的鐵門上,掛著一塊嶄新的牌子:【特級焊工實訓基地】。
蘇沐晴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她有輕微的潔癖,對這種一看就充滿油汙和噪音的地方,本能地抗拒。
她立刻就明白了王謙的意圖。
先用一千萬的電競投入,展現他“荒唐”的一麵;再用這種傳統的、充滿“工匠精神”的苦哈哈場景,來中和、來洗白。
一套組合拳,典型的公關手段。
可笑。
王謙沒有解釋,伸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轟——”
一股混合著金屬焦糊味、機油味和汗液蒸發味道的灼人熱浪,撲麵而來。
緊接著,是刺耳的金屬切割聲、和電焊時發出的“滋滋”聲交織成的噪音交響曲。
門內,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幾十名穿著厚重帆布防護服、戴著護目麵罩的學生,正分布在各自的工位上,手持焊槍,對著麵前的鋼板專注地操作著。
刺眼的弧光在車間內此起彼伏,像是閃爍的星辰。飛濺的火花,如同一場永不停歇的流星雨。
一個頭發花白、身形清瘦的老人拄著一根金屬拐杖,在工位間緩緩踱步。
他走到一個動作稍顯遲疑的學生身後,毫不客氣地用拐杖敲了敲對方的工位鐵台。
“手腕沉下去!你在繡花嗎?!”
“心要靜!氣要勻!你焊的不是一塊破鐵,是你未來的飯碗,是你的尊嚴!”
正是傳奇焊工,林振華。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穿透全場噪音的嚴厲。
王謙從門口的櫃子裡,取出一副特製的護目鏡,遞給蘇沐晴。
“站在這裡看十分鐘。”
他說完,便徑直走向了林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