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北山死死盯著那盆土壤，渾濁的眼球裡布滿了血絲。
他猛地站起來，衝到一台嶄新的“全譜物質分析儀”前，用小鏟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克黑土樣本放進去。
他身後的兩名助手，都是國內土壤學界的青年才俊，此刻也圍了過來。
“老師，您這是……”
袁北山沒有回答，雙手有些顫抖地按下了啟動鍵。
儀器發出一陣輕微的蜂鳴聲。
三分鐘後。
“嘀！”
一份詳細的成分分析報告，出現在了屏幕上。
當看清第一行數據時，其中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的博士生，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尖叫。
“不可能！”
他指著屏幕，聲音都在發顫！
“鹽堿度……ph值7.2！怎麼可能！送檢前明明是9.8的重度鹽堿土！”
另一名助手也湊了過來，當他看到屏幕中間那一行數據時，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猛地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有機質……有機質含量，提升了……五千……五千個百分點！”
“我的天！這不是土壤！這是神土啊！”
袁北山一把推開兩個失態的學生，湊到屏幕前，逐字逐句地看著。
報告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心臟上！
鹽堿度清零！
重金屬含量清零！
有益微生物菌群數量，暴增一萬倍！
“再測！”袁北山的聲音沙啞地吼道，“換一台儀器！再測一遍！”
十五分鐘後。
第二份、第三份檢測報告，幾乎一模一樣地擺在了三人麵前。
數據，不會說謊！
“哈哈哈！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袁北山狀若瘋癲，抱著那盆花，在空曠的實驗室裡又哭又笑。
兩名博士生也相擁在一起，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這意味著，人類將徹底告彆饑餓！
意味著，地球上所有的沙漠和鹽堿地，都有可能變成萬畝良田！
這是足以載入人類史冊的偉大發現！
狂喜過後，袁北山迅速冷靜下來。
“快！複現！我們必須馬上把這個實驗複現出來！”
他衝到實驗台前，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回憶起昨天究竟混合了哪幾種廢棄培養液。
一分鐘……
五分鐘……
十分鐘……
袁北山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想不起來了！
昨天他隻是為了清理實驗台，隨手將七八瓶快要過期的廢液倒進了一個燒杯裡，前後不過十幾秒，根本沒往心裡去！
“實驗記錄！快查昨天的實驗記錄！”他衝著助手吼道。
整個團隊立刻行動起來，翻箱倒櫃。
半小時後，一個噩耗傳來。
“老師……昨天的廢液處理，沒有……沒有記錄……”
“哐當！”
袁北山手裡的燒杯滑落，摔得粉碎。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上一秒還在天堂，這一秒，卻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無法複現的實驗，就等於一個屁！
他，一個堂堂的院士，人類農業史上的英雄，瞬間就要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不會的……”
袁北山失魂落魄地抱著那個花盆，像一具行屍走肉，衝出了實驗室。
……
校長辦公室。
王謙看著衝進來，老淚縱橫、語無倫次的袁北山，耐心地聽完了他的講述。
“校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國家……”
“我把天大的功勞，變成了一個笑話……”袁北山捶打著自己的胸口，痛苦萬分。
王謙卻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袁北山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院士，誰說這是個笑話？”
他指了指辦公室天花板角落裡，一個毫不起眼的，如同煙霧報警器一般的裝置。
“您忘了，我給您建的是什麼實驗室了嗎？”
袁北山茫然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