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振國看著畫麵裡那些懷疑人生的天之驕子,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王校長,這麼搞……會不會太過了?”
“這批孩子可都是從哈佛、麻省搶回來的寶貝疙瘩,萬一真把他們逼走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王謙頭也沒抬,目光落在桌上一份文件上,文件標題是四個燙金大字:《“211工程”高校申報材料》。
“過?”
王謙把文件往前推了推。
“老鐘,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鐘振國一愣,看到那份文件,呼吸都急促了幾分,眼中燃起一團火。
“衝刺211……”
“對。”王謙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整個生機勃勃的校園。
“神農一號,解決了軍糧和國家糧食安全隱患,這是我們和軍方、國家綁定的根基。”
“愚公一號,打破了西方封鎖,這是我們在工業界的立身之本。”
“一千個全球頂尖的天才學生,這是我們的未來。”
王謙轉過身,看著鐘振國,一字一句。
“萬事俱備。這所學校,不能再頂著一個‘職業技術’的帽子了。”
“我要它成為真正的‘海城科技大學’,名正言順的211!”
鐘振國渾身的血液都熱了起來,他重重一拍桌子,仿佛立下軍令狀。
“乾了!”
“我這就動用所有人脈,把申請遞上去!我就不信,憑我們現在的分量,他們敢不批!”
得益於海科大如今在軍方和國家層麵的巨大聲望,鐘振國遞交的申請材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受理。
市裡一路綠燈,直接上報到了省教育廳。
三天後,一支由省教育廳組織的專家評審組,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海城科技大學。
帶隊的組長,是夏華大學的榮休老教授,顧延舟。
此人在省內學術界德高望重,出了名的思想守舊,尤其看重所謂的“學術底蘊”,對所有職業院校都抱著一股天然的輕視。
他一下車,看到氣派的校門和嶄新的大樓,就先皺了皺眉,對身邊的副手低聲說了一句:“暴發戶氣象,沒有半點書香門第的沉澱。”
考察開始。
第一站,就是機械學院的實訓廠房。
一進門,一股濃烈的機油味混合著金屬粉塵的氣息撲麵而來,耳邊是銼刀摩擦鋼塊發出的“沙沙”聲。
顧延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看著上百個學生,人手一把銼刀,正在埋頭打磨一個方形鋼塊,動作笨拙,滿頭大汗。
“林院長。”顧延舟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質疑,“這就是你們的教學?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這種手工作坊式的原始方法?最先進的五軸數控機床呢?”
林振華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工裝,雙手背在身後,聲音嘶啞地回答:“機器是死的,人是活的。手上的功夫,才是根本。”
顧延舟旁邊一個來自德國的天才新生,正是之前抱怨過的一員,此刻仿佛找到了知音,立刻用生硬的中文附和道:
“顧教授說得對!林院長,這種訓練是低效率的!我的國家,一個學徒用三天就能學會操作機床,完成比這精確一百倍的工件!”
林振華看了那個德國學生一眼,沒說話。
他走到那學生麵前,拿起他桌上那個已經打磨得頗具雛形的鋼塊,對著燈光看了看。
“你覺得這個不錯了?”
德國學生驕傲地挺起胸膛:“當然,我已經儘力做到最好了。”
林振華沒再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自己打磨的鋼珠。
那顆鋼珠隻有拇指大小,但在廠房昏暗的燈光下,卻仿佛自身就是一個光源,表麵光滑如鏡,反射出周圍扭曲的人影,完美得像一件藝術品。
他將這顆鋼珠,輕輕放在那個德國學生打磨的、自以為平整的鋼塊表麵。
下一秒,鋼珠竟自己緩緩地,朝著一個方向滾動起來,最後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全場嘩然。
一個肉眼看不見的斜麵,被這顆完美的鋼珠無情地揭示了出來。
“機器能告訴你這裡高了千分之一毫米嗎?”
林振華拿起一把最普通的銼刀,對著鋼珠停下的位置,隻輕輕地,銼了三下。
“沙、沙、沙。”
聲音輕微得如同耳語。
他吹掉粉末,再次將鋼珠放在原來的位置。
這一次,鋼珠紋絲不動。
靜止得,如同焊死在了上麵。
那個德國學生的麵色,從驕傲到通紅,再到一片慘白。
他看著林振華,像在看一個怪物。
顧延舟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他哼了一聲,強行挽回顏麵:“雕蟲小技罷了!這是工匠的技藝,不是科學家的學問!我們要培養的是工程師,不是高級鉗工!”
說完,他拂袖而去,不再看那顆完美的鋼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