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裡,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鐘振國站在辦公桌前,心頭依舊壓著一塊巨石。那兩份清單,如同兩份死亡判決書,宣告了“離騷站”項目的死刑。
然而,王謙的反應,卻平靜得可怕。
他將那兩份清單推到一旁,仿佛那不是能勒死一個百億項目的絞索,隻是兩張無關緊要的廢紙。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鐘振國身上。
“通知李鐵軍,讓他來見我。”
鐘振國一怔,李鐵軍?學生糾察隊總負責人,校長的安保主管。這種時候找他?
但他沒有多問,立刻撥通了內線電話。
不到三分鐘,一身黑色作戰服,身形挺拔的李鐵軍就出現在門口,腳步無聲,氣息沉穩。
“校長。”
王謙將那份寫滿了國外公司名字的清單,推到他麵前。
“給你和你的團隊七十二小時。”
王謙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卻讓李鐵軍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查。”
“把這份清單上所有公司,以及他們背後的資本關係、專利軟肋、市場缺口、高管黑料……”
王謙每說一個詞,鐘振國的眼皮就跳一下。
這不是商業調查。
這是在挖祖墳。
“……所有能讓他們痛,能讓他們死的東西,全部給我挖出來。”王謙的語氣平靜,內容卻充滿了血腥味。“我要一份可以隨時發動總攻的,完整的……作戰地圖。”
“是!”
李鐵軍沒有半句廢話,拿起那份清單,敬了個禮,轉身消失在門口。
辦公室裡,隻剩下鐘振國和王謙。
鐘振國感覺自己後背的冷汗都下來了。他這才明白,校長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那些人講道理。
“老鐘。”王謙的聲音再次響起。
“校長,我在。”
“去聯係幾家工廠。”王謙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海城第一鋼鐵廠,紅星化工廠,還有津門的東方玻璃廠。”
鐘振國的大腦,宕機了。
這都是些什麼名字?
全都是上個時代留下來的老國企,在市場經濟的浪潮中被拍得粉碎,瀕臨破產,工人下崗,廠房裡長的草都比人高。
聯係他們乾什麼?收廢鐵嗎?
“校長,您的意思是……”
“通知他們,海城科技大學,準備對他們進行全資收購。”王謙看著鐘振國,說出了一句讓他魂飛魄散的話。
“告訴他們,我準備了三百億的現金。”
“讓他們所有還能走得動路的老工人、老技術員,全部召回工廠。”
“我要親自去見他們。”
一天之內,連跨兩省一市。
當王謙的車隊抵達第一站,海城第一鋼鐵廠時,看到的是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巨大的廠區,死氣沉沉。鏽跡斑斑的煉鋼高爐,如同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沉默地矗立在陰沉的天空下。
廠區門口,稀稀拉拉地站著幾百個工人。
他們大多都已白發蒼蒼,臉上布滿了被歲月和失望侵蝕的溝壑,眼神麻木,空洞,穿著洗得發白褪色的舊工裝,仿佛一群從舊時光裡走出來的活化石。
他們看著駛來的豪華車隊,眼神裡沒有好奇,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漠然。
這些年,來看過的人太多了。
說要投資的,說要重組的,畫了一個又一個大餅,最後,都成了笑話。
王謙從車上下來。
他沒有走向那幾個看起來是廠領導的人,而是徑直走進了人群。
工人們下意識地後退,給他讓開一條路。
王謙的目光,從一張張麻木的臉上掃過。
他沒有說話,隻是帶著鐘振國等人,在這座鋼鐵墳墓裡,走了一圈。
他看到了被雨水泡爛的生產記錄,看到了布滿蛛網的儀表盤,看到了貼在牆上,早已泛黃褪色的“質量是生命,安全大於天”的標語。
最後,他站定在一座熄火多年的高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