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家屬休息區裡,消毒水的氣味和低沉的壓抑感幾乎成了空氣的一部分。唐孝天靠著牆,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張國龍則抱著筆記本電腦,手指飛快地敲擊,屏幕上是各種交通監控畫麵的碎片,試圖從中找出那輛黑色雅閣的幽靈軌跡,但一次次徒勞無功。
占東看著兩個夥伴,心裡一陣沉悶。他站起身:“我出去透口氣。”
他下意識地走到了醫院的科研樓附近。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究竟是無意識的散步,還是心底某種隱約的期待在驅使。就在他經過生物醫學實驗室外的走廊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好抱著一疊資料從裡麵走出來。
是蘇婉琴。她看到占東,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個淺淡卻真實的微笑:“占先生?這麼巧。”
“叫我占東就好。”占東走上前,目光掃過她懷裡厚重的文獻,“看來研究不太輕鬆?”
蘇婉琴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是啊,申請使用核心設備的流程很複雜,而且有些曆史數據很難調取。”她頓了頓,像是隨口抱怨,又像是尋求共鳴,“有時候覺得,好像不止是流程問題,似乎……有看不見的阻力。”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輕輕刺中了占東高度緊繃的神經。“阻力?”他不動聲色地問。
“可能是我多心了。”蘇婉琴笑了笑,轉移了話題,“你朋友情況好些了嗎?”
“還在昏迷。”占東的聲音低沉下去。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默。短暫的尷尬後,占東鼓起勇氣邀請道:“要不要去樓下咖啡廳坐一會兒?老站著說話也不是事兒。”
在咖啡廳柔和的燈光下,兩人的交談比上次輕鬆了些。占東狀似無意地將話題引向過去。
“蘇小姐是禾城人嗎?總覺得你有點麵熟。”
蘇婉琴捧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眼仔細看了看占東,眼神裡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小時候在禾城住過幾年,後來父親工作調動,就搬走了。最近才因為研究項目回來。”她猶豫了一下,輕聲補充道,“其實……那天晚上你幫忙之後,我也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你。尤其是你皺眉的樣子……”
占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幾乎可以肯定,那段模糊的童年記憶是真實的。“我父親以前也有很多搞研究的朋友……”他試探著說。
“我父親也是研究員,理論物理。”蘇婉琴接口道,隨即略帶感傷,“不過他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叫蘇明遠。”
蘇明遠!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占東的腦海!他父親的書房裡,在一個舊相冊的夾層裡,有一張幾個年輕人的合影,背麵就用鋼筆寫著這個名字!當時父親還感慨過,說蘇明遠是他最敬佩的同行,思想天馬行空。
巨大的震驚讓占東險些失態,他強壓住內心的波瀾,沒有立刻說出這層聯係。他感到蘇婉琴的研究,甚至她父親的過去,可能遠比表麵看起來複雜,他不能貿然將她卷入更深的危險。但這次交談,無疑在他們之間建立了一條更隱秘、更堅實的紐帶。
與此同時,在醫院樓頂的天台,唐孝天迎著冷風,試圖讓混亂的頭腦清醒。他反複咀嚼著爺爺的加密信息:“園丁之手稿,藏於起點之睛。”
“起點……1027……睛……”他喃喃自語。
忽然,他猛地抬起頭,望向禾城西北方向。那裡有一座早已廢棄多年的老氣象站,小時候爺爺帶他去過,說那裡以前是觀測星空的好地方,屋頂有一個可以開啟的圓形穹頂,就像城市的“眼睛”!
而氣象站的建成年份,尾數正好是27!
“老氣象站……圓形穹頂……眼睛……起點之睛!”唐孝天眼中閃過一絲豁然開朗的光芒。他幾乎可以肯定,那裡就是爺爺暗示的地點!
他立刻返回休息區,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剛回來的占東和張國龍。
“太危險了!”張國龍第一個反對,“對方剛對天亮下手,肯定也在盯著我們!這可能是陷阱!”
“但這是唯一的線索!”唐孝天語氣堅決,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火焰,“我們不能一直被動等待。爺爺讓我們蟄伏,但絕不是坐以待斃!必須有人去查看!”
“我去。”占東站起身,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孝天,你是他們的主要目標,不能露麵。龍哥,你需要在這裡守住天亮和進行信息支援。我最適合行動。”
就在他們做出決定的同時,隆威大廈內,張雲東接到了手下的電話。
“東哥,醫院那邊有動靜,占東和那個叫蘇婉琴的女研究員接觸了兩次,看起來不像偶然。另外,唐孝天他們幾個似乎在密謀什麼。”
張雲東煩躁地掛斷電話,對彪子說:“盯緊他們!特彆是那個占東!還有,查清楚那個女研究員的底細!”
而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李青傑看著屏幕上並排顯示的占東與蘇婉琴咖啡廳交談的照片,以及老氣象站的衛星地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種子已經播下,齒輪開始轉動了。”他輕聲自語,“去吧,去把‘園丁’留下的東西找出來。隻有水被攪渾,我才能看清底下到底藏著什麼魚。”
夜色如墨,廢棄的老氣象站孤零零地矗立在城郊的山坡上,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殘骸。寒風穿過破敗的窗洞,發出嗚咽般的怪響。占東借著微弱的月光,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翻過鏽跡斑斑的鐵柵欄,落在齊腰深的荒草中。他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迅速掃視四周,確認沒有異常後,才弓著身子,快速接近主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