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車的門被拉開,帶著清晨濕氣的冷風灌入,卻吹不散林劍南眉宇間的凝重。現場的初步勘查剛進行到一半,口袋裡的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他的眼神微微一沉——市局張副局長。
他雖然不是分管刑偵的直接領導,但級彆擺在那裡,是林劍南仕途上繞不開的人物之一。林劍南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帶著下屬的恭敬,卻不顯卑微:“張局,早上好,有什麼指示?”
電話那頭傳來張副局長沉穩卻略帶不滿的聲音:“劍南啊,我接到報告,說南郊老廠區那邊動靜不小啊?又是武警又是大規模布控,怎麼回事?行動前怎麼沒見報備?”
這話問得頗有水平,看似關心工作,實則暗含敲打。林劍南心知肚明,這位張局與分管公檢法的李副市長並非一路,對自己這個被李副市長看重的“乾將”,向來有些微妙的態度。局內部某些人對自己或明或暗的打壓,背後未必沒有這位副局長的影子。
“張局,情況緊急。”林劍南走到一邊,壓低聲音,“我們接到線報,南郊廢棄汽修廠一帶可能發生大規模械鬥,涉及人員上百,裝備專業。為了避免惡性事件,我才緊急協調了附近巡邏的武警兄弟先行趕往現場控製態勢。正準備向您和局裡詳細彙報呢,沒想到您消息這麼靈通。”他巧妙地將“出動”解釋為“協調控製”,強調了事態的嚴重性和行動的被迫性。
“哦?大規模械鬥?”張副局長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結果呢?抓到多少?主犯是誰?”
“對方非常警覺,我們的人剛到就四散撤離了,現場隻留下一些輪胎印和無關緊要的雜物。主犯身份還在核實,初步判斷可能與本地一些涉黑團夥有關。”林劍南回答得滴水不漏,將張雲東的名字隱去。他知道,有些窗戶紙,還不能由他來捅破。
“嗯…既然沒造成實際危害,影響就要控製好。不要搞得滿城風雨,讓市民恐慌。後續處理要謹慎,注意方式方法。”張副局長語氣緩和了一些,意有所指地叮囑道。
“明白,張局,我會處理好。”林劍南應道。
掛斷電話,林劍南的臉色並未放鬆。張副局長這個電話,時機和內容都耐人尋味,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一種警示和告誡。
幾乎就在林劍南結束通話的同時,在城市另一端某高檔公寓內,張雲東也正陰沉著臉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後,他強壓著火氣,但話語裡的質問意味依舊明顯:“張局,晚上這出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今晚這邊的事情讓我們‘自由發揮’嗎?怎麼把陣仗搞這麼大?差點把我的人都兜進去!”
聽筒裡沉默了兩秒,傳來張副局長壓低且帶著一絲不悅的聲音:“雲東,注意你說話的分寸!什麼‘說好了’?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種承諾?你們搞出這麼大動靜,上百號人持械圍堵,真當警方是瞎子嗎?林劍南直接調了武警過去,連我都隻是事後才知道!我告訴你,最近都給我收斂點!彆再給我惹麻煩!”
張雲東眼神閃爍,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撇清和警告,他冷哼一聲:“林劍南…又是他。這小子仗著有李副市長撐腰,是越來越不把規矩放在眼裡了。”
“有些事,心裡知道就行。管好你自己的人,最近風頭緊,彆再撞槍口上!”張副局長說完,便不容置疑地掛斷了電話。
張雲東聽著電話裡的忙音,狠狠將手機摔在沙發上。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逐漸蘇醒的城市,眼中寒光閃動。“林劍南…還有占東…咱們走著瞧。”
與此同時,楊銳駕駛的麵包車在經過數次謹慎的繞行和反跟蹤確認後,終於駛入了南湖區郊區一個名為“由橋村”的景區。
與人們印象中熙熙攘攘的景區不同,由橋村麵積頗大,其深處毗鄰一片生態林地,有不少當地村民自建的、用於接待遊客的民宿和小院,規劃並不完全統一,環境相對複雜。此時正值旅遊淡季的清晨,村落更是顯得異常安靜。
麵包車最終停在一處位於村落邊緣、被高大樹木半環繞著的獨立院落前。院門是古樸的木製結構,看上去與周邊民宿無異。
茜茜拿出鑰匙打開門,引著眾人進去。院子內部彆有洞天,麵積比從外麵看要大得多,甚至還帶有一個小車庫。主體建築是座二層小樓,內部裝修簡潔但設施齊全,儲存了相當數量的食物、飲用水和藥品。
“這裡是我外公早年以投資民宿名義置辦的,連村裡的人都很少知道它的實際歸屬。平時有專人定期維護,但從不對外營業,絕對安全。”茜茜解釋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回到熟悉環境的放鬆。
占東在唐孝天的攙扶下,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楊銳立刻重新為他檢查腳踝,進行冰敷和固定。
“東哥,剛才太險了,要不是警察突然來了…”唐孝天回想起修車廠外的情景,仍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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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東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警察的出現,未必是偶然。”他睜開眼,目光掃過屋內的幾人,“張雲東能這麼快找到汽修廠那個據點,說明我們的行蹤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下,或者說,我們內部…有他的人在提供信息。”
此話一出,房間內的氣氛瞬間又凝重了幾分。李天亮和張國龍麵麵相覷,茜茜蹙起秀眉,連正在給占東包紮的楊銳動作也微微一頓。
“當然,”占東繼續道,“也可能是通過技術手段,比如手機信號追蹤,或者更廣泛的監控網絡。但無論如何,這說明張雲東,或者說他背後的勢力,在禾城的滲透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
他拿出那個微型相機,小心翼翼地連接上茜茜帶來的、經過特殊加密的筆記本電腦。“現在最重要的是這裡麵的東西。茜茜,你外公留下的資料裡,有沒有關於一個跨國組織,特彆是以考古或文物為掩護的組織的更具體信息?”
茜茜操作著電腦,調出幾份加密文件:“有一些,但都不完整。外公留下的線索指向一個被稱為‘幽冥’的組織,結構極其嚴密。三環會可能隻是它在亞太地區的一個分支,或者是一個重要的合作夥伴。他們不僅走私文物,似乎還在尋找一些特定的、具有特殊象征意義或者…超常物理屬性的古代器物。”
“三個環相交…”唐孝天喃喃道,“會不會代表這個組織的三個核心職能?比如資金運作、武力執行、和…文物搜尋?”
“有可能。”占東點頭,“我拍到的隆威大廈內部的資料,有一些模糊的資金流向圖和一些無法辨識的符號,或許能與之對應。”
就在這時,楊銳突然站起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警惕地向外望去。
“怎麼了,銳哥?”張國龍緊張地問。
楊銳凝視了片刻,放下窗簾:“沒什麼,一隻野貓。不過,這裡雖然隱蔽,我們也不能久留。張雲東損失了人手,又在警方那裡碰了釘子,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儘快破譯出關鍵信息,找到他們的弱點,或者…找到你爺爺,唐老先生,他可能掌握著最關鍵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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