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朱升源像往常一樣拎著菜籃打開大門,前往菜場。
在去菜場的必經的一條小巷子裡,朱升源忽然被一把槍頂住了後腦勺,隻聽到:“朱先生,我家老大有請”。
隨即被套上了黑頭套,推上了一輛黃包車
孫步青在霞飛路的一間安全屋擺開陣勢。
檀木匣裡金條排成兩列,中間躺著枚鴛鴦荷包——正是朱妻臨終前繡的。
當朱升源被“請“進屋時,孫步青正在哼蘇州評彈:“......妾身猶在黃泉路,怎忍見嬌兒侍豺狼......“
當朱升源進屋看見桌子上東西的刹那,
這個老仆的脊梁瞬間佝僂,他顫抖著抓起荷包貼在心口。
“朱先生很久沒有回家了吧!”,孫步青把一張照片遞給了朱升源。
孫步青的手指重重戳在照片上。
一座廢墟前,一個瘋婦抱著臟汙的布娃娃,腕間銀鐲刻著“朱“字。
朱升源瞬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上。
鄭良知在旁邊向朱升源輕聲地解釋了照片的由來:
年前的時候,一夥日軍闖進朱升源家所在村落,村子裡很多婦女都遭到了日軍慘無人道的欺淩,其中就有朱升源的獨女。
“這是我們趕到你們家村落時為了取信你,所拍的照片,你放心,你的女兒我們已經轉移到國統區,專門安排人照顧她,還請了專業醫生為她診治!
“謝謝,”朱升源佝僂著腰,顫抖著手對著孫步青和鄭良知深深地鞠了個躬。
“不知道我能為你們做什麼?”
“傅筱庵投靠日寇,殘害百姓,國人不容,最近我們一直在盯著傅筱庵,可卻沒有找到機會,直到我們發現了你!我們希望你能幫我們乾掉傅筱庵,完成後我們會給你一大筆錢,送你去和你女兒團聚!”
被恨意布滿全身的朱升源沒有絲毫猶豫地說了一聲“好!”
孫步青隨即對朱升源交代道:“完成任務後,迅速到離傅宅一個街道的路口,記住,那裡會有一輛黑色福特轎車,你到那後就直接上車,我們的人會馬上送你出城!”
孫步青轉身對鄭良知說道:“朱先生來這時間不短了,你馬上用車送朱先生到菜場那,要不太遲了,會引起傅賊懷疑!”
第二天淩晨一點四十分,傅筱庵才從那一場場繁重的應酬裡脫身歸來。
他腳步虛浮,滿臉倦容。
朱升源手捧著一碗精心準備的銀耳湯,湯裡添加了足以讓人沉睡的安眠藥,穩步朝著傅筱庵的房間走去。
守在房門前的兩名保鏢,眼神掃過朱升源和他手中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銀耳湯,沒有多言,抬手推開了房門。
傅筱庵一進房間,便像散了架似的,“撲通”一聲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張黃花梨拔步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
見朱升源端湯進來,他有氣無力地喚道:
“升源啊……”
聲音裡滿是疲憊與倦怠。
朱升源臉上掛著恭順的笑,輕聲應著,將銀耳湯遞過去。
傅筱庵順手接過,仰起脖子,一飲而儘。
朱升源站在床邊,眼睛緊緊盯著傅筱庵的臉,表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似有暗流湧動。
他看著傅筱庵慢慢閉上雙眼,呼吸逐漸平穩,這才輕輕服侍他躺好,拉過被子蓋在他身上。
待傅筱庵徹底沉睡,朱升源心中壓抑已久的恨意瞬間如洶湧潮水般翻湧上來。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決絕,毫不猶豫地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菜刀。
他高高舉起菜刀,對準傅筱庵的頸部,右手機械地重複著劈砍動作,一下又一下,似要將所有的仇恨都宣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