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們崩潰的是,審訊室裡整日整夜都傳出淒厲得近乎不似人聲的慘嚎。
那聲音一刻不停地折磨著他們脆弱的神經。
他們蜷縮在牢房的角落裡,雙手緊緊捂住耳朵,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
此刻,他們連閉眼都成了一種奢望,生怕下一秒被拖出去遭受折磨的就是自己。
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一天的夥食僅僅隻有一個冰冷且硬邦邦的窩窩頭,外加一碗涼水。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牢房角落裡那個散發著衝天惡臭的便桶。
早已滿滿當當,穢物幾乎流淌到他們的腳邊,無數蠅蟲在上麵嗡嗡飛舞。
對於這些平日裡養尊處優,出門必定乘坐包車,頓頓享用珍饈美饌的“老爺”們來說,何曾遭受過這般非人的折磨?
有人趴在冰冷的地上,被這惡劣的環境刺激得乾嘔不止;
有人則精神恍惚,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
更多的人則是在極度的恐懼和令人作嘔的惡臭中瑟瑟發抖,瀕臨精神崩潰的邊緣。
他們在牢房裡的悲慘遭遇,在陳沐風有意無意的暗示下,很快就傳到了外麵幾個僥幸沒被抓的糧商耳朵裡。
這些人聽聞後,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魂飛魄散。
“完了…這下全完了!”
一個糧商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真皮沙發上,麵如死灰,眼神中充滿了絕望,“看來日本人這次是真的被逼急眼了。”
“本來還指望這事兒能拖一拖,最後不了了之。”
“現在看來,根本就指望不上了!”
另一個糧商雙眼赤紅,怨毒地咒罵著“他媽的!”
“那些金陵政府的官老爺,平時收我們錢的時候,胸脯拍得震天響,保證得那叫一個好聽!”
“呸!”
“全都是一群廢物!”
“軟腳蝦!”
“關鍵時刻,一點用處都沒有!”
“純粹就是些拿錢不辦事的狗東西!”
……
陳沐風家的客廳內,彌漫著淡淡的茶香,卻驅不散他眉宇間的凝重。
“良知,租界那邊的疫情,這兩天怎麼樣了?”陳沐風靠在沙發裡,目光投向鄭良知,突然開口問道。
鄭良知的臉上滿是憂慮之色,聲音低沉而壓抑:“情況很不樂觀,先生。”
“感染人數已經突破一千了。”
“醫院裡到處都是病人,人滿為患,連走廊上都躺滿了。”
“那景象…實在是淒慘,而且已經…死了不少人。”
他的語氣中透著深深的不忍。
“我們自己人的情況如何?”陳沐風緊接著追問,這才是他最為關切的核心問題。
“萬幸,這次疫情主要爆發點在公共租界,我們的人大多在法租界。隻是…有兩名隊員的家屬不慎感染了。”鄭良知連忙回答,“目前已經安置在淩醫生的康仁診所接受治療。”
“淩醫生那邊的治療有什麼進展嗎?”陳沐風的眉頭皺得更緊。
鄭良知無奈地搖了搖頭,神色黯然:“淩醫生說,情況相當棘手。”
“這次的傷寒來勢凶猛,目前還沒有特效藥物。”
“隻能靠磺胺勉強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