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糖，打開糖紙，拿了一半放小七嘴裡，一半自己含著。
第一次吃糖還是小鈴鐺姐姐給的，如今已經記不清吃了多少次糖了！真甜！
此時，張小姐的侍女小蓮，快步從儀門方向過來，到張小姐身邊屈膝輕聲說了句什麼。
張小姐聽完，指尖輕輕一頓，隨即轉向我，語氣比方才多了幾分鄭重：“秦公子，家父聽說你在此，又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關於山匪的事，想請你到設廳一敘。”
我剛把手裡的糖紙疊好，聞言便起身，小七也連忙攥著我的衣角站起來，眼神裡還帶著點對陌生場合的怯意。
張小姐瞧了眼她，又對小蓮道：“小蓮，你先去跟父親說一聲，我們稍後就到。”
說著便側身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設廳離這不遠，我陪你過去，也好幫你引薦。”
小七緊挨著我的腿，我們跟著張小姐往庭院東側走。
方才隻瞧見設廳的屋頂，這會兒走近了，才見庭院儘頭有條青石板路，路儘頭便是設廳的正門。
路過一方小池塘時，塘裡的荷葉被風掀得輕晃，幾尾紅鯉在葉下閃了閃，張小姐腳步稍緩，輕聲跟我解釋：“這塘是前幾年修的，一來存水，二來也讓官署多些生氣。父親平日處理公務累了，偶爾會來塘邊站站。”
說話間已到設廳門前，門口候著個穿灰布長衫的吏員，見我們來，忙上前躬身：“知州大人已在廳內候著了。”
張小姐點點頭，轉頭對我道：“秦公子，裡麵請吧。”
小七攥著我的手緊了緊，我低頭衝她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跟著張小姐抬腳跨進了設廳。
跨進設廳門檻時，張小姐先快步上前兩步，對著案後端坐的知州屈膝福身，聲音清亮：“父親。”
知州正低頭翻著桌上的案卷，聞言抬眼，目光先落在女兒身上，又轉向跟在後麵的我和小七。
他神色沉斂，但無厲色。
我見狀主動邁步，對著知州躬身行“長揖禮”，雙手交疊放於身前，腰微彎，語氣恭敬些：“草民秦某，見過知州大人。”
小七沒見過這陣仗，緊挨著我也想學樣彎腰，卻被張小姐悄悄拉到身邊，輕聲對知州解釋：“這是秦公子帶在身邊的妹妹，那日也跟著一起救了我。”
這時知州才會放下手裡的筆，抬手道：“免禮。看座。”
旁邊的吏員便會搬來兩張椅子，我和張小姐道謝後坐下，小七則乖乖站在你椅子旁。
知州目光先掃過我，又落回張小姐身上，聲音比在廳外聽著更沉穩些：“方才聽你說，那日在山坳裡，是秦公子帶著這位小姑娘，把你從山匪手裡救下來的？”
張小姐坐直身子，點頭應道：“是，那日山匪有二十來人，秦公子和小七迷暈了他們，還護著我和小蓮退到安全地方，若不是他，女兒恐怕……”
話沒說完，知州抬手打斷，視線重新落回我身上，語氣裡少了幾分官腔，多了點真切的感激：“秦公子對小女有救命之恩，張某先謝過。”說罷微微頷首。
我忙起身要回禮，他卻抬手示意我坐下，隨即拿起案上一卷文書，推到我麵前：“不過今日請公子來，除了謝恩，更要緊是為山匪的事。這是近些年來，鄭州周邊被山匪劫掠的案卷，前後已有多戶商旅遭殃，上月還傷了幾個捕快。小女說公子有勇有謀，能對付這些山匪，不知公子對這事，可有什麼想法？”
文書攤開的頁麵上，還畫著簡易的山匪出沒路線，紅圈標著幾次劫掠的地點。
送張小姐到滎陽驛，之後遇到阿禾，一直在應對阿禾的事情，還沒來得及想山匪的事情！
如今知州大人需要我的協助，定義不容辭：“大人，那日製住山匪時，有兩件事我倒記著——一是他們騎的馬，不是鄭州本地常見的駑馬，毛色純黑，四蹄腕部有圈白毛，看著像是西北商隊常用的河西快馬；
二是我扶張小姐上馬時，見馬鞍下方有個淡紅色的‘興’字火印，現在想來，那馬或許不是山匪自己的。”
我想到小七能夠通過密林驚鳥判斷有不測，她在放跑馬匹時，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轉向小七，把小七拉到身邊，輕鬆詢問：“小七，你解馬韁繩時，可有何發現？”
小七有些怯生生的，拽了拽我的衣袖，小聲補充：“哥哥，我記得那匹馬身上沾著好多鬆針，還老甩尾巴，好像怕癢似的！”
我摸了摸小七的頭，接著對知州說：“還有，那日送張小姐到滎陽驛時，我把那匹帶‘興’字的馬留在了驛館——若現在去查驗，或許能從馬身上找到更多線索，比如馬蹄裡沾的泥土、馬鬃裡纏的草木，或許可以判斷山匪常去的地方。”
知州聽完，指尖在案上輕輕敲了敲，目光轉向旁邊候著的捕頭：“周捕頭，即刻帶兩人去滎陽驛，一是查驗那匹河西快馬的‘興’字火印，二是看看馬身上有沒有沾著鬆針、特殊泥土，順便問問驛卒，那馬有沒有什麼特彆的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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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捕頭躬身應下，知州又轉頭看向我，語氣比剛才溫和些：“秦公子不必介懷，你既肯如實相告，又能記著關鍵細節，已是幫了大忙。等周捕頭查回消息，若你方便，還望能隨我們去那一帶看看——你見過山匪的行事路數，有你在，能少走些彎路。”
我拱手應道：“大人放心，若能幫著剿滅山匪，護一方安寧，草民義不容辭。”
阿禾的事情也算是暫時解決了，如果可以抓到這些山匪，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七皇子也應當是樂見其成的！
“父親，我帶秦公子去安頓了！”張小姐說道。
“去吧！”知州繼續提筆伏案。
張小姐引著我和小七出了設廳，腳步放緩了些，語氣比在廳內溫和：“秦公子一路勞頓，又幫著查山匪的事，官署後院有間清淨的客房，我已讓小蓮收拾好了，你們先歇著，晚些我讓人把吃食送過去。”
小七攥著我的衣角，好奇地往庭院裡望。
張小姐瞧見了，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石榴樹：“那樹是去年栽的，這會兒還沒結果，等秋天，倒能摘些甜石榴給小七嘗嘗。”
說話間到了客房門口，小蓮正候在那兒，見我們來，忙推開房門：“秦公子，小七，裡麵請，熱水已經備好了。”
張小姐站在門外道：“若有需要，讓小蓮來尋我便是。”
我拱手謝過，帶著小七進了屋——屋裡陳設簡單卻乾淨，窗邊還擺著盆蘭草，倒讓人少了幾分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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