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在軍器監如何?”九弟問道。
我把製作新式火器和改造作坊和工具的事情與他大概分說了一番。
九弟聽得眼睛愈發亮,手裡的樹枝在地上畫著圈:“那手銃若真能成,往後戰場上,咱們的兵老遠就能放倒敵人,哪還用拚著性命近身搏殺?”
他忽然一拍大腿,“虎蹲炮聽著就厲害,若是守城時架在城樓上,敵軍哪敢靠近?”
我笑著點頭:“還得看試射結果,火藥配比差一絲,便可能炸膛。就算成了,邊軍將士慣了刀槍,要練會用火銃,也得費些時日。”
他卻不擔心,撿起片石榴葉轉著玩:“七哥想做的事,哪有不成的?鄭州的熱氣球、滑翔翼,不都成了嗎?”
月光落在他臉上,把那點狡黠的笑意照得分明,“等你的火器成了,我在國子監也把李二的案子了結了,到時候咱們再去醉仙樓,叫上親衛們好好喝一場。”
說著,他忽然擺出個“斷流”的起勢,又糅進幾分今日新練的步法,身形比往日更顯靈動:“你看,我把這招改得更省勁了,若是穿著甲胄,也能快如閃電。”
我望著他騰躍的身影,忽然覺得半月後的試射,與他即將遞出的案卷,都像這院中的石榴樹,雖還未結果,卻已在月光裡攢著滿滿的勁。
風穿過門廊,帶著承禮居那邊的草木氣,也帶著軍器監未散的鐵屑味,混在一起,讓人安心了些許,隻是那密林襲擊我們的黑衣人還沒有查清。
“雖然相黨和藩王之亂已經暫時肅清,可南有交趾時常騷擾我邊境子民,北狄番邦也頻頻騷擾邊境,”
我望著院外沉沉的夜色,聲音沉了幾分:“南境交趾雖弱,卻像附骨之疽,年年劫掠邊民,搶了糧便退回山林,禁軍追過去時早已沒了蹤跡;北狄騎兵更是凶悍,秋高馬肥時便叩關南下,燒殺搶掠,邊軍將士拚了性命才守住幾座重鎮。”
九弟收了招式,額角沁出細汗,語氣裡添了些狠勁:“若七哥的火器能成,給邊軍配上手銃與虎蹲炮,交趾的密林藏不住他們,北狄的騎兵衝過來也得被炸得人仰馬翻。”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摸出一枚戒指,材質是鷹喙,上麵刻著模糊的狼頭紋樣,“上次查黑衣人時,在他們屍身上搜出的,跟北狄貴族常佩的紋樣有些像。調查詢問過西域商客,這狼頭紋樣,倒像北狄賀蘭部的標記——他們常年在邊境劫掠,跟中原人素來沒往來。”
我接過那枚戒指,狼頭刻得粗糙,卻帶著股草原的野性。
“相黨與藩王倒了,但若背後有外敵勾結,這水就更深了。”
月光透過樹葉灑在戒指上,狼眼的位置恰好映出一點寒星,“你在國子監查案時,若發現蛛絲馬跡,不必聲張,先記下來。”
九弟重重點頭,將戒指收回懷裡:“放心吧七哥。等你的火器護得邊境安穩,我便把這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全揪出來。”
他忽然又笑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先不想這些,半月後你的火器試射若成了,咱們先給邊軍送幾樣去,讓他們也嘗嘗鮮。”
風又起了,石榴樹葉沙沙作響,像在應和他的話。
我望著他眼裡的光,忽然覺得,那些邊境的狼煙,暗處的黑影,終有一日,會被火器的火光與少年的銳氣,一並驅散。
用膳完畢,我準備起身回承禮居。
九弟猛的湊到我的跟前,他的幽香撲麵而來,我心裡一凜,不自覺呼吸加重,下意識退後一步。
“彆鬨,明日還要當值。”我的聲音有些低沉。
“七哥,知道了!”他一下子退出去好遠,那幽香也慢慢散去,隻是我的呼吸並沒有平靜,身體的變化並沒有停下來。
“你呀!”我一個飛躍到他身邊,一把把他帶到院子裡,最高的那棵樹。
“今晚,月色不錯,賞會月,再回去吧!”我們並肩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