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軍器監內彌漫著硝煙與熟鐵混合的氣味。
作坊外的空場被清理出來,夯土地麵碾得結實,三十步外立著十餘個木靶,漆成紅黑兩色,在秋日陽光下格外紮眼。
總工匠捧著最後打磨好的手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殿下,試過三次,啞火率降到一成以下,鐵管承壓也穩了。”
他身後,工匠們都屏息站著,袖口還沾著鐵屑,眼裡卻亮得驚人。
小墩子抱著火箭筒,緊張得手心冒汗,見我看他,忙挺直腰板:“藥筒按新法子封的,引信剪了精準長度,保準能飛夠五十步!”
我接過手銃,沉甸甸的鐵家夥在掌心泛著冷光。
槍管內側光滑如鏡,扳機處磨得圓潤,是工匠們連夜用細砂紙蹭出來的。“虎蹲炮呢?”
“在後頭架著!”火藥作頭目喊著,指向場邊那尊黑黝黝的大家夥,炮身裹著加固的鐵箍,炮口對準遠處堆起的草垛——那是模擬敵軍糧草的靶標。
風忽然緊了緊,吹得場邊的旗幡獵獵作響。
周猛低聲道:“殿下,暗處有動靜,怕是陛下的人來了。”
我沒回頭,隻掂了掂手裡的手銃:“開始吧。”
總工匠一聲令下,小墩子率先點燃火箭。
引線“滋滋”燃燒,帶著火星竄向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精準紮進木靶中心,“轟”的一聲炸開,木屑飛濺。
緊接著是手銃試射。
我舉槍瞄準,扣動扳機的瞬間,後坐力撞得肩膀發麻,硝煙撲麵而來。
遠處紅靶應聲碎裂,工匠們爆發出一陣低呼。
最讓人屏息的是虎蹲炮。
炮手填好火藥,壓實炮彈,點燃引信。“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地麵發顫,遠處草垛瞬間被掀飛,火焰裹著黑煙衝天而起,連空氣都被灼得發燙。
硝煙散時,我看見周猛朝我比了個隱晦的手勢——暗處的人走了。
總工匠撲過來,聲音發顫:“成了!殿下,真成了!”
小墩子跳起來,手裡的火箭筒差點掉地上:“我就說加厚藥筒管用!”
我望著那片狼藉的靶場,忽然想起九弟說的“雷霆之威”。
這鐵與火的轟鳴裡,藏著的何止是軍器監的底氣,更是邊關將士少流血的指望。
正想著,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九弟穿著常服跑進來,發梢還帶著風:“七哥!成了嗎?我剛從國子監過來,聽說這邊響得跟打雷似的!”
他眼裡的光比硝煙更盛,抓著我的胳膊就往靶場跑:“快帶我看看,那虎蹲炮真能炸翻草垛?”
工匠們見他來,都笑著讓開道。
我抬手止住九弟的腳步,轉向周猛,聲音沉穩:“你帶的那隊伍,練得如何了?”
周猛往前一步,抱拳回稟:“回殿下,每日卯時練到午時,手銃換彈速度快了兩息,五十步內命中率能有七成,卡殼的情況也少了。虎蹲炮那邊,三個炮手組輪著練,填藥、瞄準、點火一套下來,比初見時利落多了。”
“調五個手銃手,兩個炮手組上來。”我目光掃過靶場,“就用那邊的紅靶和草垛,按實戰的法子來一次。若是都中了,這火器量產的折子,今日就能遞到父皇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