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登基大典近在眼前,偏殿內燭火徹夜未熄。
我靠在軟榻上,看著內侍們捧著明黃冕服、玉圭依次擺放,布料上的龍紋在燭火下泛著暗光,倒讓我想起小七繡帕上的並蒂蓮——同樣是針腳細密,卻一個藏著江山,一個裹著煙火。
“殿下,這是太子殿下命人送來的,說是讓人去玄夜司尋的。”內侍輕聲稟報,遞來一杯溫好的湯藥。
我接過藥碗,指尖觸到碗沿的溫度,忽然想起小七每日清晨遞來的薄荷茶。
剛喝完湯藥,就見九弟披著披風進來,眼底帶著紅血絲:“七哥,司天監說卯時吉時最好,可我總怕……”
我打斷他,指著案上的流程冊:“已核對三遍,宗室、百官的站位都標清了,你隻需按禮儀走便是。”
他攥著我的手,指腹蹭過我腕間的舊傷:“可你這身子……”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能看著你登基,我便放心了。”
窗外天已微亮,風卷著殿外的桂香飄進來,我悄悄攥緊袖中染血的帕子——隻盼明日順利,這江山安穩了,小七和孩子才能安穩。
登基大典當日,天還未亮透,宮道上已響起整齊的腳步聲。
我換上一身素色朝服,領口的白綾還帶著晨間的涼意。
殿外傳來鐘鼓之聲,綿長而肅穆,敲得人心頭發沉——這是登基大典的序幕,也是九弟邁向新君之位的第一步。
內侍引著我往大慶殿側廊走,沿途可見手持儀仗的衛兵整齊列隊,甲胄在微光中泛著冷光。
百官已按品級站在殿外廣場,素色官服連成一片,連往日裡最喜喧嘩的幾位官員,此刻也垂首肅立,隻有風卷著幡旗的“嘩啦”聲,在空曠的廣場上反複回蕩。
“七殿下。”禮部侍郎溫庭玉快步迎上來,手裡捧著一卷明黃冊文,“吉時將至,太子殿下已在殿內候著,您看是否……”
我點點頭,目光越過人群望向大慶殿正門,隻見九弟穿著簇新的袞龍袍,正由內侍攙扶著整理冕旒。
他的身影比往日挺拔了許多,卻仍不時朝我這邊望來,眼底藏著難掩的緊張。
鐘鼓之聲驟然轉急,司天監官員高聲唱喏:“卯時已到,登基大典始!”
話音剛落,大慶殿的朱漆大門緩緩推開,殿內的燭火順著門縫漫出來,映得殿外的白玉台階泛著暖光。
九弟深吸一口氣,邁步踏上台階,腳步雖穩,我卻看見他攥著玉圭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百官隨他一同入殿,我則站在側廊陰影裡,靜靜看著殿內的儀式。
九弟先拜祭列祖列宗,再接過傳國玉璽,每一個動作都按流程進行,可就在他轉身準備接受百官朝拜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輕響——有人踉蹌著往前撲了兩步,手裡的朝笏“啪嗒”掉在地上,在寂靜的殿內顯得格外刺耳。
“放肆!”殿前侍衛厲聲嗬斥,瞬間圍了上去。
我心頭一緊,扶著廊柱往前湊了湊,看清那人是工部尚書,他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卻不是故意失禮的模樣。
九弟也愣了一下,隨即穩住神色,抬手道:“無妨,許是尚書大人連日操勞,失了力氣。”
侍衛退下,內侍上前扶起工部尚書,悄悄引他到殿側休息。
一場小風波就此平息,可我分明看見二皇叔站在人群中,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垂下眼瞼,隨著百官一同跪倒在地,高聲道:“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從殿內湧出來,震得廊柱都似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