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石階,蜿蜒曲折,仿佛一條巨蟒盤踞在山體之上,無窮無儘。每一級台階都像是在刻意拉扯著眾人身上的傷口,消耗著他們本就瀕臨枯竭的體力。晨靄漸漸散儘,五台山的雄渾輪廓在愈發強烈的陽光下清晰地袒露出來,層巒疊嶂,峰巒如聚,一座座梵宇琳宮或隱於蒼鬆翠柏之間,或雄踞於山脊之上,在藍天映襯下,本該是一派令人心曠神怡、滌蕩心靈的佛國勝景。然而,此刻這景象落在團隊眾人眼中,卻隻感到一種沉甸甸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壓抑,以及一種從靈境寺地宮和清涼寺慘案中帶出的、浸入骨髓的寒意。
徐逸風的情況最令人擔憂。他由夏侯琢和蔡若兮一左一右幾乎架著前行,臉色比山間偶爾飄過的雲絮還要蒼白透明,嘴唇乾裂失血,呼吸淺促而微弱,額頭上不斷滲出細密的、冰冷的虛汗。他大部分時間緊閉著雙眼,將大半身體的重量交付給同伴,看似昏沉,但那微微顫動的眼睫、偶爾因體內劇痛而緊抿的嘴角,以及指尖難以自抑的輕微痙攣,都顯示他正憑借頑強的意誌力,在與嚴重的經脈損傷、氣血虧空以及“智慧籽”帶來的精神負荷進行著殊死搏鬥。
趙莽的情況相對好些,他天生體魄雄健,恢複力遠超常人,雖然胸口依舊纏著厚厚的、滲出淡紅血漬的繃帶,每一次咳嗽都震得臉色發紅,帶出些許血絲,但已能勉強依靠一根臨時削成的粗糙木棍,咬緊牙關,一步一挪地自己行走。陳文緊跟在他身旁,一手虛扶著,另一隻手還緊緊抱著那個視若珍寶的防水油布包,裡麵裝著從地宮帶出的血經殘卷、他的筆記以及塵影僧留下的密信地圖等重要物件,書生臉上寫滿了憂慮和疲憊。
小栓子依舊沉默地跟在隊伍最後,低垂著小腦袋,雙手緊緊攥著已經臟汙的衣角,與在地宮中那個偶爾會“意外”觸發關鍵機關的小童判若兩人,此刻他顯得異常安靜,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畏縮的驚懼,仿佛尚未從連番的生死刺激中恢複過來。
山腳下,五台山鎮的熱鬨喧囂聲漸漸由遠及近,如同潮水般湧入眾人的耳中。車馬轔轔、商販抑揚頓挫的叫賣、香客遊人的嘈雜人語……這些充滿煙火氣的聲音,與山上清涼寺的死寂、地宮的陰森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仿佛一步之間,就從幽冥鬼域踏回了紛擾紅塵。
“先找地方落腳。”徐逸風艱難地睜開眼,聲音虛弱得如同耳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清晰,“我和趙莽的傷勢……急需靜養和專門的藥材調理。以我們現在的狀態……貿然上路,無異於自尋死路,恐生更大變故。”這是眼下最現實、最迫切的問題。從塵影僧密信中得到的線索明確指向洛陽,目標清晰,但以團隊目前傷殘疲憊的狀態,要穿越數百裡可能布滿險阻的路途,無疑是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之下。赫連部在靈境寺地宮受挫,損失了魔傀和重要目標,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可以斷定,在五台山範圍內,必然遍布著他們的眼線和追殺者。
蔡若兮立刻點頭,她秀眉微蹙,迅速在腦海中篩選著可行的方案。作為江南蔡家的大小姐,她自幼便接觸家族生意,對各地的人脈關係有所了解。“鎮上有我們蔡家早年相熟的一家鏢局——‘威遠鏢局’,在此設有一個分局。分局主姓王,與我父親早年有些生意上的交情,據說為人豪爽仗義,還算可靠。我們可以先去那裡暫避,借助他們的地方安頓下來,一來較為隱蔽,二來也方便采購所需藥材,再圖後計。”危機麵前,她展現出了不同於尋常閨閣千金的冷靜與乾練,家族培養出的處事能力和人脈資源此刻成了重要的依仗。
徐逸風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讚許,但更深處卻是一抹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蔡家……塵影僧信中所言,再次浮上心頭。“好,就依若兮安排。”他頷首同意,隨即強調道,“但要務必隱秘,儘量不引人注意。我們的行蹤,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明白。”蔡若兮鄭重點頭,神情凝重。
一行人強打精神,避開人流熙攘的主街和香客密集的寺廟前區,繞行至鎮西相對僻靜、多為本地居民和貨棧的區域。威遠鏢局五台山分局的門麵不算闊氣,但黑漆大門兩旁插著的鏢旗迎風招展,門口站著兩個目光炯炯、太陽穴微鼓的精悍趟子手,透著一股江湖鏢行特有的精乾氣息。
蔡若兮示意眾人稍候,自己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鬢發,上前幾步。她並未直接表明身份,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枚溫潤潔白、刻有複雜精細的纏枝蓮紋和一個小小的“蔡”字徽記的玉牌,遞給守門的趟子手,低聲簡潔地說了幾句。
那趟子手顯然見多識廣,一看玉牌的質地和紋樣,神色立刻變得恭敬起來,不敢怠慢,連忙轉身進去通傳。不多時,一位身材魁梧、麵色紅潤、聲若洪鐘、年約四旬的漢子大步流星地迎了出來,腰間束著寬板帶,步履沉穩,正是分局主王鏢頭。他見到蔡若兮,抱拳行禮,語氣熱絡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謹慎:“哎呀!不知是蔡小姐大駕光臨,王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快請,快請裡麵說話!”目光掃過蔡若兮身後傷痕累累、風塵仆仆的眾人時,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詫,但很快便掩飾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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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鏢頭將眾人引入內堂,迅速屏退了左右閒雜人等,關上房門,這才麵露關切地問道:“蔡小姐,您和這幾位朋友……這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大麻煩?”他的目光在氣息奄奄的徐逸風、身上帶傷的趙莽以及眾人疲憊不堪的臉上掃過,經驗老道地判斷出他們絕非普通的旅途勞頓。
蔡若兮依照事先商量好的說辭,簡略地將遭遇“凶悍山匪襲擊”的事情說了,隻道是隨行的護衛為掩護他們而傷亡慘重,如今急需一處安靜可靠的地方養傷,並需要購買一些藥材。
王鏢頭是明白人,見他們衣衫破損、帶有血汙,且不願細說,心知肚明這“山匪”之說恐怕另有隱情,但江湖規矩,對方不說,他絕不深究。他立刻拍著胸脯,豪爽地道:“蔡小姐放心!蔡老爺對我們威遠鏢局一向多有照顧,這點小事包在王某身上!後院正好有一處獨立的小院,原本是給過往的貴客準備的,清靜得很,與鏢局前院完全隔開,還有獨立的側門出入,我立刻讓人去收拾出來,保管諸位滿意!藥材清單給我,我派最可靠的夥計去鎮上最好的藥鋪抓,保證藥材地道!”
“如此,便多謝王鏢頭了!”蔡若兮感激道,隨即遞上一張早已寫好的、包含內服外敷多種藥材的清單,並奉上一張數額不小的銀票,“這些費用,還請王鏢頭務必收下,不能讓我們平白叨擾。”
王鏢頭見狀,連忙擺手推辭:“蔡小姐這就太見外了!您能信得過王某,來我這小地方落腳,就是看得起我!這點花費算不得什麼,權當是王某一點心意,萬萬使不得!”
一番真誠的推讓之後,蔡若兮堅持道:“王鏢頭若是不收,我們心中實在難安,也無法在此安心養傷。還請務必行個方便。”她態度堅決,王鏢頭見推辭不過,這才略顯不好意思地收下銀票,心中對這位年紀輕輕卻處事得體的蔡家小姐更高看了一眼,安排起各項事宜也更加殷勤周到。
小院果然如王鏢頭所說,十分僻靜雅致。青磚鋪地,角落有一口石井,幾間廂房雖然陳設簡樸,但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明幾淨。對於剛剛經曆生死、急需一處安全港灣休整的眾人來說,這裡已是難得的安穩之所,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稍稍放鬆片刻。
安頓下來後,夏侯琢立刻展現了他作為團隊核心的擔當和精湛的醫術。他先是打來乾淨的井水,仔細地為徐逸風和趙莽重新清洗傷口。徐逸風的內傷最重,夏侯琢麵色凝重,搭脈細查良久,沉聲道:“徐兄,你強行催動真氣,又受記憶衝擊,經脈受損頗重,氣血兩虧,本源有損。此傷急不得,需徐徐圖之,萬不可再妄動真氣,否則恐留下難以挽回的隱患。”他取出隨身攜帶的、以秘銀打造的細長銀針,在油燈上燎過,手法精準地為徐逸風施針,疏導鬱結紊亂的氣血。隨後又從一個貼身收藏的羊脂玉小瓷瓶裡,倒出兩粒龍眼大小、散發著清冽藥香的朱紅色丹丸,喂徐逸風服下。“這‘護心丹’是我夏侯家秘製,能暫時穩住你的心脈,緩解劇痛,但根子上的傷勢,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和溫和藥力慢慢調理。”
徐逸風依言服下丹藥,閉目凝神,感受著一股溫和的暖流自丹田化開,緩緩流向四肢百骸,雖然無法根治傷勢,但確實讓那蝕骨般的痛楚減輕了不少。他微微頷首,表示明白。
另一邊,趙莽則再次證明了他那堪比野獸般的強悍體質。剛被安置到床上沒多久,就捂著肚子嚷嚷起來:“餓煞俺也!夏侯先生,蔡小姐,有吃的沒?肚皮都快貼到脊梁骨了!”王鏢頭派人送來的豐盛飯菜,他幾乎是風卷殘雲般消滅了大半,然後倒頭便睡,不過片刻,鼾聲就如雷鳴般響起,震得窗戶紙都嗡嗡作響。夏侯琢一邊小心地給他換藥,一邊看著那深可見骨的傷口處,新鮮的肉芽竟然已經開始生長,結了一層薄薄的暗紅色痂,忍不住咂舌驚歎:“你這莽夫,真是吃草料長牛勁兒,這恢複速度,比邊軍最好的戰馬還快!”
趙莽被換藥的動靜弄醒,迷迷糊糊間聽到夏侯琢的話,咧開大嘴憨厚地笑了,露出兩排白牙:“嘿嘿,夏侯先生,俺娘從小就說了,能吃能睡,閻王不叫!這點皮肉傷,算個球!過兩天俺就能耍刀了!”他說話的中氣明顯足了不少,臉色也紅潤了許多,讓眾人擔憂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陳文則仿佛回到了他的主場。他將自己關在廂房內,迫不及待地將那個油布包打開,把從靈境寺地宮帶出的血經殘卷、塵影僧那封信息量巨大的密信、還有自己一路記錄的見聞筆記,小心翼翼地鋪滿了整張桌子。他時而拿起放大鏡,對著血經上模糊的字跡和奇異圖案凝神細看,時而在紙上奮筆疾書,勾畫關係圖譜,嘴裡念念有詞,試圖從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中,梳理出更多關於洛陽白馬寺、司南遺魄本質、乃至黑影會曆史與目標的線索。對他來說,這方寸書桌,便是硝煙散儘後的另一個戰場,破解謎題就是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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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若兮同樣沒有休息。她細致地協助夏侯琢照料兩位傷員,打理眾人的日常起居,將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條。同時,她憑借女性的細膩和敏銳,在與王鏢頭夫人閒聊家常、以及向負責送飯的鏢局夥計打賞問詢時,不動聲色地探聽著鎮上的風聲。她並未直接提及赫連部或任何敏感字眼,而是巧妙地問及近日鎮上有無生麵孔大量出現、有無發生什麼特彆的衝突或官府盤查、往來商旅中有無可疑人物等等。
小栓子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那間小廂房裡,很少主動出來走動。蔡若兮送飯進去時,隻見他要麼蜷縮在床上蒙頭大睡,要麼就抱膝坐在窗邊的凳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有限的天空,問話也隻是“嗯”、“啊”地含糊應答,似乎仍未從連番的極度驚嚇中恢複過來,精神有些恍惚。隻有蔡若兮親自去看他,柔聲安慰時,他才會稍微活潑一些,扯著她的衣角,但眼神深處總藏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難以言喻的沉寂和疏離,這讓蔡若兮心中不免泛起一絲疑慮和憐惜交織的複雜情緒。
午後,夏侯琢以需要購置幾味特殊藥材為由,親自出去了一趟。這既是實情,也是他計劃中的偵察行動。他換上了一身半舊不新的灰色布衣,戴上一頂寬簷鬥笠,壓低帽簷,將精悍的氣息內斂,看上去就像一個尋常的、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混跡於五台山鎮熙熙攘攘的市井人流之中。
鎮子上表麵看來一片繁榮祥和,南來北往的商旅,虔誠朝拜的香客,熙熙攘攘。但夏侯琢何等眼力,他敏銳地察覺到平靜水麵下的暗流。幾個看似在街邊茶攤閒坐或在小攤前挑揀貨物的漢子,雖然穿著普通,但眼神銳利如鷹,不時狀似無意地掃視著過往的每一個行人,他們的步伐沉穩有力,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是身負武功的練家子。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這幾個人在威遠鏢局所在街巷的附近路口停留和出現的時間,明顯偏長。還有一隊約五六人、穿著關外皮襖、操著略帶異域口音中原話的“皮貨商”,他們對那些精美的佛教法器、香燭似乎興趣缺缺,反而對鎮上的道路走向、街巷布局、特彆是幾家客棧和鏢局的位置格外留意,交頭接耳間眼神閃爍。
夏侯琢心中冷笑,赫連部的暗哨果然已經到了,而且盯得很緊。那隊關外人的身份則更值得警惕,可能與之前在涼州遭遇的東洋勢力有關,看來黑影會的網絡確實無孔不入。他不動聲色,憑借高超的跟蹤與反跟蹤技巧,巧妙地繞開了這些眼線的注意,在鎮上最大的“回春堂”藥鋪配齊了所需的藥材,又順便采購了一些易於儲存的乾糧、清水和旅途必備的雜物,這才如同尋常采買完畢的路人一般,不緊不慢地返回鏢局小院。
“情況不太妙。”一回到小院,夏侯琢立刻向正在院中由蔡若兮攙扶著、緩慢活動筋骨的徐逸風彙報了他的發現,“鎮上有赫連部的暗哨,人數目前看來不多,約四五人,但行動專業,盯得很緊,我們落腳的點可能已被注意到。我們雖然暫時有鏢局作為屏障,還算安全,但絕非長久之計。一旦被他們確認我們的身份和位置,調集更多人手前來圍困,以我們現在的狀態,插翅難逃。”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確實還有另一股勢力在活動,像是關外來的,行跡詭秘,目的不明,需加倍警惕。”
徐逸風聽完夏侯琢的彙報,蒼白的臉上並無太多意外之色,隻是眉頭微微蹙緊,仿佛在承受著思考帶來的額外痛楚:“意料之中。赫連部接連失手,絕不會輕易放棄,搜尋是必然的。至於關外的人……十有八九與涼州遇到的東洋人脫不了乾係,黑影會的觸角,伸得比我們想象的更遠、更隱蔽。”他沉吟片刻,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以你判斷,我們的傷勢,最快需要多久才能恢複到具備基本行動能力、可以應對長途跋涉的程度?”
夏侯琢麵色凝重,仔細估算了一下:“趙莽底子極其厚實,恢複力驚人,再安心靜養兩三日,隻要不與人進行生死搏殺,尋常趕路應該問題不大。至於徐兄你……”他麵露難色,語氣沉重,“你的內傷涉及經脈根本,最是棘手,沒有十天半月的精心調養和絕對靜臥,內力難以恢複,傷勢難以穩固。但……若僅僅是騎馬或乘車,避免劇烈運動和精神損耗,路上我再以金針和藥物輔助,小心調理,或許……三五日後,可以勉強上路。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路上若有任何波折,傷勢極可能反複甚至加重,風險極大!”
“三五日……”徐逸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院牆,投向了遙遠的東方,“時間不等人。黑影會既然也對白馬寺地宮中的副本誌在必得,恐怕他們的行動比我們更快。我們必須搶時間,搶在他們前麵拿到塵影僧所說的記錄,才能掌握主動。”
“可是你的傷……”蔡若兮剛從屋內出來,恰好聽到後半段對話,立刻快步上前,美麗的眼眸中充滿了深深的憂慮,“萬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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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徐逸風抬起手,輕輕擺了擺,打斷了她的話,儘管這個動作讓他額角又滲出冷汗,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如同磐石,“傷勢……可以路上慢慢調養,但機會……稍縱即逝。停滯不前,才是最大的危險。休整三日,就三日!三日後,無論恢複情況如何,我們必須出發,前往洛陽!”
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風險固然巨大,但相比於被困死在此地或落後於敵人,主動出擊是唯一的選擇。
夜幕緩緩降臨,小院裡點起了昏黃的油燈。趙莽的鼾聲依舊如同悶雷,節奏均勻,顯示他正沉浸在深度的恢複性睡眠中。陳文房間的燈火還亮著,隱約傳來翻動書頁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小栓子房間的燈早已熄滅,一片寂靜。徐逸風在蔡若兮的細心攙扶下,回到房中休息。夏侯琢則如同暗夜中的幽靈,開始在院落四周悄無聲息地布置起來——幾根用特殊藥水浸泡過、細如發絲、幾近透明的絲線,巧妙地連接著隱藏在牆角簷下的小巧銅鈴;一些看似隨意散落的石子、折斷的樹枝,按照特定的方位擺放,形成簡易的障眼法和足跡追蹤標識……這些都是軍中斥候和江湖人常用的預警小手段,雖不複雜,卻極為有效。
蔡若兮獨自站在清冷的院中,仰頭望著被高高屋簷切割開來的一小片深邃夜空,隻見幾點寒星寥落地點綴其上,閃爍著微弱而遙遠的光芒。五台山的夜空,本該是清澈、寧靜、充滿禪意的,此刻卻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悄然收緊,令人心悸。父親的名號和信物能換來王鏢頭暫時的庇護,但這庇護能持續多久?在麵對赫連部乃至黑影會這樣的龐然大物時,一個鏢局分舵的義氣,又能抵得住多大的壓力?還有塵影僧密信中所言,關於蔡家祖上可能與黑影會存在的隱秘勾連……她不敢再深想下去,隻覺得一股比山間夜風更刺骨的寒意,從心底最深處不可抑製地蔓延開來,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三天。他們隻有短短三天的喘息之機。
三天後,東行之路,注定步步荊棘,危機四伏。
第10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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