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哈哈一笑：“山野之人，沒啥高姓大名，叫俺‘石頭’就行！幫你們，一是看你們被狼圍了，順手指點一下，二是……”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俺們老大想問問，剛才那地動山搖的，可是你們弄出來的動靜？你們……是不是從那個‘惡魔的餐桌’下麵出來的？”
惡魔的餐桌！果然指的是那匈奴地宮！
這些人，不僅熟悉狼性，精通馴獸，竟然還知道那地宮的隱秘稱呼！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徐逸風與夏侯琢交換了一個眼神。對方顯然有備而來，且對地宮有所了解，避而不見反而顯得心虛。
“既然如此，便叨擾了。”徐逸風應道，示意眾人小心戒備，然後率先動手，和趙莽王五一起，將堵住洞口的積雪徹底清理開。
寒風立刻灌了進來，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隻見外麵雪地上，站著四五個身材高大魁梧、披著厚實舊毛皮、臉上帶著風霜痕跡的漢子。他們腰間掛著彎刀、弓箭，打扮確是本地獵戶模樣，但眼神精悍，站姿沉穩，透著一股剽悍之氣。
為首一人，約莫四十歲年紀，古銅色臉膛，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周圍留著一圈粗硬的短髯，正是剛才喊話的“石頭”。他打量了一下從洞穴中走出的、狼狽不堪卻各具特色的眾人，目光尤其在徐逸風和夏侯琢身上停留了片刻，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家夥，你們這隊伍……夠雜的啊？還有娘們和孩子？能從‘惡魔的餐桌’裡全須全尾地出來，本事不小啊！”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破損的衣衫、尚未乾涸的血跡以及手中的兵刃，最後落在徐逸風雖然整理過卻依舊能看出傷勢的右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僥幸逃生而已。”徐逸風平靜地回答，拱手道，“再次多謝石兄弟援手之恩。”
“嗨，舉手之勞。”石頭擺擺手，顯得很豪爽，“這鬼天氣，山裡碰見就是緣分。走吧，營地離這不遠，烤烤火，喝口熱湯，暖暖身子再說。”
他轉身帶路，其他幾名獵戶則默契地分散在四周，隱隱將徐逸風等人護在中間，同時也是一種無形的監視。
眾人跟著他們在雪地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繞過一片山坳，果然看見幾頂用厚毛皮和帆布搭成的、看起來頗為牢固溫暖的帳篷，帳篷中間挖了避風坑，燃著旺盛的篝火，火上架著一口大銅鍋，裡麵正咕嘟咕嘟地燉著肉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這營地選址極佳，避風保暖，視野開闊，易守難攻，絕非普通獵戶隨意能找到的地方。
帳篷裡又走出幾人，同樣都是精悍的漢子。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眼神更加沉穩、左邊眉骨有一道淺疤的中年人，似乎是首領。石頭對他恭敬地點了點頭：“老大，人帶來了。”
那疤眉首領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徐逸風一行人，最後落在徐逸風臉上，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遠來的客人，我是這裡的頭人，你們可以叫我‘老刀’。風雪無情，坐下喝碗熱湯吧。”
立刻有手下拿來皮墊子，給眾人分發粗糙的木碗，從鍋裡舀出滾燙的肉湯遞過來。肉湯味道有些腥膻，但在這冰天雪地裡，無疑是救命的熱量。
趙莽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客氣，接過碗吹了吹就大口喝起來。陳文和小栓子也凍得夠嗆，小口小口地喝著。王五和巴特爾則保持著警惕，慢慢喝著湯，眼睛始終留意著四周。柳七娘接過碗，低聲道謝，卻沒有立刻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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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琢端著碗，聞了聞，笑嘻嘻地對老刀說：“喲，老大爺，這湯燉得香啊！用的是岩羊還是雪豹？看這營盤紮的，規矩森嚴，可不像普通打獵的架勢啊。莫非……各位是這祁連山的……山大王？”他這話半開玩笑半試探。
老刀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並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徐逸風：“這位公子氣度不凡，卻帶著傷。你們深入‘惡魔的餐桌’，所求為何？”
徐逸風放下木碗，迎上老刀的目光：“尋一些失落的舊物，碰巧卷入了一些麻煩。不知刀頭人對此地知道多少？”
老刀拿起一根木柴，撥弄了一下篝火，火光映照著他臉上那道淺疤，明暗不定。“‘惡魔的餐桌’……那是你們外人的叫法。我們祖輩守在這片山，叫它‘被詛咒的聖山’。”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那裡……不屬於活人。驚擾沉睡者，會帶來不祥。看你們的樣子，想必已經見識過了。”
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徐逸風心中一動：“刀頭人似乎知道那下麵的東西？”
老刀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我知道，有些東西，不該被帶出來。它們屬於黑暗，一旦現世，會引來更大的災禍。”他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徐逸風懷中存放金屬板的位置。
徐逸風瞳孔微縮。這些人……難道知道他們從地宮裡帶出了東西？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和緊張。
就在這時，營地外圍負責警戒的一名獵戶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鳥鳴示警！
老刀和石頭等人臉色頓時一變，豁然起身！
隻見遠處風雪中，幾點微弱的光點正在快速靠近！不是狼群的綠光，而是……火把的光芒！而且數量不少！
“媽的！是‘禿鷲’的人！他們怎麼摸到這兒來了？！”石頭低聲罵道，迅速抄起了身邊的強弓。
老刀臉色陰沉，快速對徐逸風道：“客人，看來你們的麻煩不小，‘禿鷲’是這一帶最凶殘的馬匪，從不輕易深入雪山……怕是衝著你們來的！”
話音未落，那些火把已經靠近了許多，隱約可見數十騎人馬的身影，呈扇形包圍過來！為首一人，身材高大，光頭在雪地反光下格外顯眼，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容，不是彆人，正是那個本該死在地宮崩塌中的赫連部頭領——他竟然沒死！還變成了馬匪頭子“禿鷲”？或者說，他本就是偽裝的？
“禿鷲”勒住馬，看著營地裡的眾人，尤其是徐逸風，發出了沙啞難聽的笑聲：“跑啊！怎麼不跑了？把這群礙事的蠻子和那幾個寶貝疙瘩，都給老子圍起來！今天，一個都彆想走！”
剛剛脫離狼口，又入匪窩！而且看來，這批馬匪與赫連部脫不了乾係，甚至可能就是赫連部偽裝的！
徐逸風緩緩站起身，夏侯琢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老刀和石頭等獵戶則紛紛亮出兵刃，臉上毫無懼色，反而充滿了戰鬥的渴望。
一場惡戰，似乎已不可避免。
第四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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