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處蘊藏著遠古智慧、仿佛時間膠囊般的冰封石室,團隊再次踏入祁連山永不止息的凜冽風雪之中。空氣中的寒意似乎更加刺骨,風中夾雜著細碎的冰晶,打在臉上如同無數細小的針尖,仿佛這片天地正在以一種無聲的方式警告著來者,預示著前方區域的非同尋常。根據徐逸風腦海中那幅日益清晰、不斷自我補完的立體地圖,以及方才石室刻文中隱約透露出的方位信息,他們正穩步逼近下一個被明確標注的險地——那個光聽名字就令人心生不祥的“冰封墓園”。
隊伍在深可及膝的積雪中艱難跋涉了大半日,期間穿越了數條被冰雪覆蓋的險峻冰裂縫隙,最終奮力翻越了一道猶如巨龍脊背般高聳、被冰雪徹底覆蓋的巨大山脊。當隊伍最前方的徐逸風率先踏上山脊頂端時,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一種難以言喻的磅礴與死寂撲麵而來,讓緊隨其後、陸續登上山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屏住了呼吸,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前方,是一片巨大得難以想象的、仿佛被天神巨斧劈開的冰川斷崖之下,一座被永恒寒冰徹底封存的、廣闊無垠的盆地靜靜地躺在那裡,如同世界儘頭被遺忘的角落。與其稱之為“園”,不如說是一座被時光之力瞬間凍結的、沉默而莊嚴的古代墓葬之城,其規模之宏大,氣勢之肅穆,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無數或大或小、形製各異的棺槨,以一種看似雜亂無章、實則隱隱蘊含著某種難以參透的玄奧規律的方式,靜靜地懸浮在透明如琉璃、卻又深邃湛藍的萬古冰川之中。光線透過厚厚的冰層折射進來,在這些棺槨上投下變幻莫測的幽藍光暈,更添幾分神秘與詭異。有些是造型簡單古樸的石棺,表麵粗糙,帶著鑿刻的痕跡;有些則是更加精美、顯然屬於身份尊貴者的木槨,雖被厚重冰層模糊了細節,仍能依稀辨認出表麵繁複神秘的雕刻紋路,感受其當年下葬時的華美與隆重。棺槨周圍,如同星辰環繞般散落著早已凍結的各式陪葬品——鏽蝕不堪卻仍具形製的青銅兵器、色澤黯淡卻雕工精細的玉器玉佩、甚至還有幾輛保存相對完好、由冰馬拉動的戰車遺骸,以及陪葬馬匹那被冰封的驚恐姿態……它們都保持著死亡降臨或被冰封前的最後一刻的姿態,凝固在透明的冰川裡,仿佛一場盛大而悲壯的遠古集體葬禮,在某個瞬間被無形的寒冰神力驟然封印,從此與時光一同凝固。
更令人心悸、甚至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這片墓葬群的核心區域,矗立著一些身披古老甲骨、手持青銅戈戟的武士冰雕。它們並非後天由冰雪堆積雕琢而成,而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的武士直接被無法想象的極寒瞬間凍結在原地所形成的!他們的麵容栩栩如生,皮膚肌肉因急速冷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蠟質感和死灰色,神情卻肅穆而堅韌,眼神儘管瞳孔已被冰晶取代)望向遠方,如同最忠誠的衛兵,即便曆經萬載歲月侵蝕,依舊堅定不移地堅守著崗位,守護著這片永恒的安眠之地,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忠誠與犧牲。
死寂,是這裡唯一的主旋律。外界呼嘯的風聲到了這片盆地的邊緣仿佛就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阻擋、吸收、吞噬,隻剩下一種深入骨髓、凍結靈魂的冰冷和沉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一種無形的、令人不敢高聲語、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的龐大力量籠罩著整個盆地,仿佛任何微小的聲響與打擾,都是對這片神聖墓園亙長安寧的褻瀆,會驚醒某些不應被驚動的事物。
“好家夥……這……這得埋了多少人……這陣仗……”趙莽極力壓低聲音,甕聲甕氣地感歎道,即便是他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粗豪性子,在此地浩瀚死寂的威嚴之下,也不自覺地收斂了氣息,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看規製和陪葬品的規格、風格,絕非普通部族墓地……更像是……一個早已失落的、擁有高度文明的古代王朝的皇家陵寢……”陳文推了推因寒氣而起霧的眼鏡,眼中閃爍著學者特有的極度興奮與發自內心的敬畏之光,若非環境險惡不允許,他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清理冰層,仔細研究那些冰封萬載的紋飾與符號,“這些發現……足以改寫整個西北乃至華夏的上古史!”
徐逸風目光銳利如鷹隼,緩緩掃視著整個墓園的布局與地形,腦海中那份地圖正在飛速運轉、比對。地圖指示的路徑,需要從這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墓葬群的邊緣小心翼翼地穿過,抵達盆地另一側那道狹窄的冰川裂隙出口。他打了個簡潔而明確的手勢,示意團隊保持絕對安靜和最高級彆的警惕,然後率先行動,沿著陡峭冰川斷崖的邊緣陰影處,小心翼翼地開始繞行,儘量遠離那些冰封的核心區域。
然而,就在他們踏入墓園範圍不足百步之時,異變陡生!
毫無征兆地,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幾座看似天然形成、覆蓋著厚厚冰雪的“石堆”忽然動了起來!積雪簌簌落下,露出下麵並非岩石,而是幾個身著早已褪色破爛、卻依舊能看出極其古老形製的深色麻布袍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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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身影緩緩地、極其僵硬地直起身,動作遲滯無比,仿佛關節早已被萬載寒冰鏽蝕,發出極其輕微的“哢嚓”聲,在這死寂環境中卻清晰可聞。它們的麵容枯槁乾癟,皮膚緊貼骨骼,呈現出一種死灰色的、如同劣質蠟燭般的蠟質光澤,眼眶深陷,裡麵沒有眼珠,隻有兩點幽幽的、仿佛由最寒冷的冰屑凝聚而成的慘淡藍光,在那深陷的眼窩中緩緩閃爍。它們手中握著鏽跡斑斑但刃口在幽藍光線下依舊反射出森然寒光的青銅長戈,無聲無息地轉過身,那空洞而冰冷的“目光”齊刷刷地、精準地鎖定了闖入這片禁忌之地的團隊。
沒有呼吸的起伏,沒有心跳的搏動,甚至沒有一絲活物應有的氣息。它們就像是從萬古冰墓中最深處爬出的、被某種古老而嚴酷的契約束縛至今的忠誠守夜者。
是守墓人!冰封墓園的守護者!
團隊瞬間從極靜進入極動,戰鬥本能被瞬間激發,兵刃悄然出鞘,反射著冰冷的光澤,眾人迅速結成一個背靠背的小型防禦圓陣,緊張地戒備著。徐逸風上前一步,沉穩如山,將眾人護在身後,他深吸一口氣,嘗試著用幾種已知的、可能與此地時代相關的古老語言,甚至包括一些從風語寨學來的、蘊含著自然力量的簡單詞彙,沉聲開口,聲音在死寂的墓園中顯得格外清晰:“我等乃過路之人,無意冒犯此地安眠者,僅為借道而過,追尋事關蒼生的真相,意在阻止更大的災禍降臨。望請行個方便。”
然而,那些守墓人對此毫無反應,它們那空洞的眼眶中的慘淡藍光甚至連最微弱的閃爍一下都沒有,仿佛根本沒有聽到言語,隻是憑借某種更原始的本能行事。它們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手中沉重而古老的青銅戈,交叉在一起,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徹底擋住了前行的道路,意圖再明顯不過——禁止前行!逾越者死!
趙莽脾氣最為火爆,見溝通完全無效,又被那無處不在的死寂詭異氣氛壓得心頭煩躁憋悶,低吼一聲:“跟這些冰疙瘩石頭人廢什麼話!看樣子是說不通了!看俺老趙給你們劈開一條路!”說罷,他猛地踏前一步,體內蠻力爆發,手中那柄厚背砍刀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作勢就欲全力劈向那交叉阻攔的青銅戈,試圖憑借蠻力強行蕩開道路。
就在他那蘊含著千鈞之力的刀鋒即將觸及青銅戈的刹那,正對著他的那名守墓人,那空洞眼眶中的兩點藍光猛地劇烈閃爍了一下,亮度驟然增強!
沒有預想中激烈的金屬碰撞,沒有能量衝擊的爆鳴,甚至沒有感受到實質性的力量傳遞,趙莽卻如同被一柄無形的、蘊含著萬鈞之力的重錘狠狠砸中了胸口!“砰”的一聲悶響,他那龐大健碩、遠超常人的身軀竟如同斷線風箏般完全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數丈之外的堅硬雪地冰麵上,胸口氣血劇烈翻騰,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吐出一口濁血,手中的砍刀都險些脫手飛出!
這一幕讓所有人駭然變色!趙莽的勇力和體重在團隊中無人不知,竟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甚至未曾直接接觸就一擊擊飛?這絕非尋常武功或物理力氣所能解釋!這是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源自這片土地古老契約的神秘力量!
“莽爺!”
“老趙!沒事吧?”
王五和巴特爾立刻如臨大敵般搶上前去,護在趙莽身前,緊張地盯著那些守墓人,同時將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趙莽扶起。趙莽臉色蒼白,捂著劇痛的胸口,臉上滿是驚怒交加和深深的後怕:“他娘的……邪門!根本沒法擋!那力量……不像打過來的……像是直接從俺心裡炸開的一樣!”
徐逸風眼神凝重無比,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立刻舉起手臂,以極其嚴厲的手勢示意所有人絕對不要再輕舉妄動。這些守墓人所擁有的力量層次,遠超他們之前的任何對手,詭異莫測,硬闖強攻絕非良策,甚至可能招致全軍覆沒的結局。
陳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著那些重新恢複靜止的守墓人,壓低聲音分析道:“它們……似乎隻在我們要前進或者試圖觸碰墓葬時才有反應。剛才徐兄嘗試溝通時,它們毫無動靜。這模式……像極了某種設定好的、保護此地的……古老程序?或者說是一種基於規則的防禦機製?”
雪狐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仔細掃過那些守墓人僵硬的身影和眼眶中那非人的慘淡藍光,她微微頷首,聲音極低,仿佛怕驚擾了什麼:“感覺不到絲毫生機波動……但也並非純粹的陰邪死氣……更像是一種……無數歲月凝聚而成的、凝固的執念……或者說,是這片土地和萬古冰川本身記憶的守護具現……它們並非活物,而是此地規則的一部分。”
“程序?執念?”夏侯琢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感覺喉嚨發緊,“那總得有啟動和關閉的‘開關’吧?或者……需要輸入正確的‘密碼’?某種它們認可的‘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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