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陣細微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傳來。
——滋啦……滋啦……
像是某種尖銳的東西,在用力刮擦著地麵上的瓷磚,聲音不急不緩,一下,又一下,在這寂靜到可怕的環境裡,仿佛直接刮在了人的心臟上。
陳三皮瞬間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挪到門邊,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向外望去。
走廊的儘頭,應急燈昏暗的光線下,一個佝僂得幾乎快要折斷的背影正趴在地上,緩緩地向前爬行。
那是一個穿著褪色藍布衫的老婦,花白的頭發黏在頭皮上,看不清臉。
更恐怖的是,在她的頭頂,竟然還倒懸著一具長發的女屍!
女屍的四肢以一種不自然的姿態扭曲著,濕漉漉的長發垂下來,隨著老婦的爬行而來回擺動,發梢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陳三皮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也就在他看清這一幕的瞬間,一行猩紅如血的文字,憑空飄浮在了他的眼前。
【緊急加急訂單】
【訂單內容:為“守屍婆”投喂一顆尚有餘溫的新鮮人心。】
【送達地點:市第三醫院太平間,b7冷藏櫃門口。】
【時限:20分鐘。】
【失敗懲罰:抽取宿主生魂,作為新的外賣食餌。】
【倒計時:12分03秒】
這行血字無法關閉,無法忽視,就那麼霸道地占據了他的視野中心。
一股比躺在冷藏櫃裡時更加徹骨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一路爬上天靈蓋。
十二分鐘,一顆新鮮的人心?
這間該死的太平間裡,除了屍體,哪來的活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那血色的倒計時像催命的鐘擺,敲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恐懼,陳三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悄悄拉開太平間的門,閃身溜了出去。
走廊裡空無一人,隻有那滋啦滋啦的刮擦聲還在遠處回響。
他貼著牆壁,貓著腰,向著記憶中安全出口的方向摸去。
剛拐過一個彎,就迎麵撞上一個推著垃圾桶的清潔工。
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穿著醫院的製服,一臉的疲憊和麻木。
她看見突然從太平間方向冒出來的陳三皮,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小夥子,”她瞥了一眼陳三皮身上還帶著霜氣的衣服,壓低了聲音,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道,“聽王姨一句勸,夜裡三點陰氣最重,彆瞎逛,尤其彆靠近太平間,也彆手賤去照鏡子,容易看見不乾淨的東西。”
陳三皮心臟狂跳,強作鎮定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阿姨,我……我剛有點內急,迷路了。”
王姨沒再多問,隻是搖了搖頭,推著垃圾桶從他身邊走過,嘴裡還念念有詞:“唉,現在的年輕人,真不信邪……”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爭吵和扭打聲從後巷的方向隱約傳來,夾雜著痛苦的悶哼。
陳三皮的腦子裡像是有根弦“嗡”的一聲被撥動了。
他幾乎是本能地衝向了聲音的來源。
後巷的垃圾堆旁,兩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正為了半床臟兮兮的破棉被廝打在一起。
其中一個年長的,被年輕力壯的那個一拳打在太陽穴上,身體一軟,口吐著白沫倒了下去,後腦勺重重地磕在了一塊磚頭上,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年輕的流浪漢搶過棉被,看也不看倒地的人一眼,裹緊身子就跑進了雨幕深處。
倒地的流浪漢躺在泥水裡,身體還在輕微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陳三皮的
【倒計時:03分17秒】
他衝入雨中,將那個瀕死的流浪漢拖到更隱蔽的牆角。
雨水衝刷著他臉上的血汙,也衝刷著陳三皮心中最後一點屬於“人”的猶豫。
他從垃圾堆裡翻出一塊尖銳的碎玻璃,握緊,顫抖著,然後狠狠地劃開了流浪漢的胸膛。
溫熱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他閉上眼,雙手探入那溫熱的腔體,捧出了一顆還在微弱搏動的心臟。
當他捧著那顆血淋淋的心臟衝回太平間時,“守屍婆”已經爬到了b7冷藏櫃的門口。
它似乎嗅到了血腥的氣味,緩緩地,緩緩地轉過了頭。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隻有一個黑洞洞的嘴巴,此刻正咧開一個誇張到耳根的弧度,發出“嗬嗬”的、仿佛破舊風箱般的嘶啞笑聲。
陳三皮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他用儘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心臟遞了過去。
老婦伸出乾枯如雞爪的手,接過心臟,湊到那黑洞洞的嘴邊,貪婪地舔舐起來。
每舔一下,它的身體就發出一陣滿足的輕微顫抖。
【訂單完成。】
【“守屍婆”好感度+10。】
【解鎖能力:凡階·一階·開眼初級視靈)。】
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刹那間,陳三皮眼前的世界轟然重構!
灰白的牆壁上,浮現出無數個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慘白的天花板上,爬滿了無數倒立行走的人影,它們無聲地張著嘴,對著下方;空氣中,飄蕩著扭曲的、無法名狀的黑色霧氣。
而他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道由無數細小符文組成的幽冥鎖鏈紋路,正悄然浮現,散發著淡淡的微光。
他活下來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
這個所謂的“幽冥食錄”,根本不是在救他。
它隻是在用他的手,用彆人的命,來換他自己的命。
淩晨三點二十七分,陳三皮靠在醫院冰冷的外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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