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內的空氣在刹那間凝固成膠質。
那些從牆壁裂縫中伸出的手臂,每一根都帶著屍體般的僵硬與冰冷,指甲縫裡塞滿了陳年的泥垢與墨跡,正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纏向陳三皮的腳踝。
他沒有躲。
就在那些冰冷指尖即將觸碰到他褲管的瞬間,陳三皮猛地抬頭,視線死死鎖定了頭頂那盞唯一亮著的老式吊燈。
那盞燈正在“吱呀”作響,燈罩邊緣積著厚厚的灰塵,在搖曳中簌簌落下。
不是落下,是在逆流。
他的幽冥之眼催動到極致,一股無形的意誌力從他瞳孔深處射出,精準地捕捉到了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灰燼微粒。
下一秒,所有灰燼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攥住,猛地回縮、凝聚,化作一支灰黑色的利箭,挾著一股破敗與終結的氣息,逆射而上,精準無比地擊中了魏守仁的胸口!
“滋啦——”
一聲仿佛老舊電路短路的異響,魏守仁筆挺的身形猛然一滯。
他臉上那詭異的欣喜瞬間凝固,雙眼中浮現出無數飛速閃爍的數據流與錯亂符碼,仿佛一台被植入了病毒的核心處理器,正在瀕臨崩潰。
牆壁上伸出的手臂也在同一時間失去了力量,如斷線的木偶般癱軟、縮回,牆麵上的裂縫隨之緩緩彌合。
機會!
陳三皮趁機向後急撤,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鐵皮文件櫃上,劇烈地喘息著。
還未等他平複呼吸,左掌心那道血色紋路陡然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
他攤開手掌,瞳孔驟然收縮。
屏幕上,那猩紅的倒計時,竟從【615959】猛地向後一跳,數字重組,最終定格在了【620000】。
時間……被重置了。
不,是被強行增加了一秒。
在這片由“規則”構建的領域裡,某種更高維度的意誌,剛剛撥動了屬於他的生命時鐘。
“嗬嗬……”陳三皮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他抬起頭,那隻泛著青銅光澤的左眼,此刻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淵,直視著仍在“宕機”中的魏守仁,“你不是要我繼承規矩嗎?那就讓我看看,你這十三條鐵律,到底鎖的是誰。”
話音未落,他夾克內袋裡那隻黑色的外賣箱,箱體表麵的眼窩圖案下,一層活物般的鱗膜微不可察地一震。
被他塞進口袋裡的那張日記紙,竟無風自動,自行折疊起來。
紙張翻飛,不過兩三秒,便化作一隻小巧的紙鶴。
紙鶴翅膀一振,悄無聲息地穿過眾人,精準地飛向了檔案室角落裡一處不起眼的通風口,瞬間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處。
“幽冥食錄”開始解析了。
它正以林小棠殘留的“死亡記憶”為餌料,通過這棟建築無處不在的通風管道係統,投喂給那些隱藏在校園氣場中的、更細微、更分散的殘念集合體。
它在尋找這套“規則”的漏洞。
“踏、踏、踏……”
走廊外,一陣整齊劃一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十二名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排著筆直的隊伍,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他們手中都捧著一張空白的試卷,眼神空洞,如同被操控的提線木偶。
他們停在了檔案室敞開的門口,既不進來,也不離開,隻是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陳三皮,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語調,齊聲誦讀:
“第七條:禁止質疑教師批改結果。”
聲音在死寂的走廊裡回蕩,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與此同時,魏守仁眼中的亂碼消失,他緩緩抬起右手,那支不斷滴落墨汁的紅筆淩空一劃。
一道血紅色的叉痕,憑空出現在陳三皮的右臂上。
它沒有傷及皮膚,甚至沒有撕裂衣物,但一股尖銳到極致的劇痛卻瞬間貫穿了神經,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鋼針在他骨頭裡瘋狂攪動。
這是來自“規則”的懲罰。
陳三皮疼得悶哼一聲,牙關緊咬,但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他同樣舉起右手,食指蘸著剛才滲出的冷汗,在虛空中模仿著寫字的動作,一筆一劃,寫下三個字:
“我、不、服。”
刹那間,他身後的外賣箱鱗膜劇烈翻湧,一個複雜而詭異的符紋一閃而逝——正是昨夜在焚化室裡,用於“反向投喂”鬼差的那個符紋!
一道無形的波紋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門口那十二名學生的身形齊齊一震,而隊列中,一個女孩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短暫卻無比清晰的清明。
是林小雨!
她的嘴唇極快地翕動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陳三皮的幽冥之眼卻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口型。
兩個字:“鏡子。”
鏡子!
陳三皮腦中電光石火,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猛地轉身,不再理會魏守仁,不顧一切地衝出檔案室,目標明確——教學樓西側儘頭的女廁所!
根據檔案室裡的校園平麵圖,那裡因為管道老化,早已被磚牆封死,屬於維修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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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他衝到那麵冰冷的磚牆前時,卻發現牆體中央,竟掛著一把造型古樸的生鏽銅鑰匙。
鑰匙的形狀,與他從“清道夫”小隊屍體上找到的那枚“禁忌密鑰”之一,分毫不差。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的密鑰插入鎖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