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依舊像個石雕般守護著那根插入地脈裂縫的青銅短管。
他發現,在短管冰冷的頂端,不知何時凝結了一滴黃豆大小的水珠。
這不是雨水,更不是露水。
這滴水珠是從地底深處,順著金屬管壁,一點點逆向滲透上來的,湊近了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鐵鏽和泥土混合的腥味。
守墓人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地脈對新秩序的回應。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個玻璃瓶將水珠收集起來,回到臨時營地,倒進一碗吃剩的冷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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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碗靜置的冷飯,米粒竟開始微微跳動,就像有根無形的筷子在裡麵輕輕撥弄,試圖將黏連的飯團分開。
當晚,分壇遺址附近的十幾個臨時居住點,超過三十戶人家,同時做了一個相同的夢。
夢裡,一個看不清麵容、身形模糊的男人站在自家門口,手裡提著一個方方正正的保溫箱。
他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抬起手,用指節,在門框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所有人在淩晨被驚醒,心有餘悸。
但當他們走出房門,卻發現自家門口原本淩亂的鞋子被擺放得整整齊齊,更不可思議的是,昨夜用過的灶台,鍋碗瓢盆,全都被清洗乾淨,碼放得一絲不苟,仿佛有一位沉默的田螺姑娘深夜來過。
老刀的耐心在無儘的猜測中耗儘。
他決定用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去驗證那個瘋狂的猜想。
他在廢棄的城市外賣調度站裡,架起了一台不知從哪個辦公室角落翻出來的老式針式打印機,用兩塊汽車電瓶串聯供電,又將一根改裝過的地線,深深插入了當年調度總台下的地脈導線接口。
他在一張泛黃的打印紙上敲下一行字:“老子餓了,送點啥?”
他狠狠按下回車鍵。
“哢噠——嗡——”
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機器發出一聲呻吟,齒輪艱難地轉動起來。
在一陣刺耳的“滋滋”聲中,打印機猛地吐出一張紙條。
那是一張外賣訂單的副本,紙張的邊角帶著被高溫灼燒過的焦黑痕跡,正是當年陳三皮在青銅平台上,被燒成灰燼的那張契約收據。
訂單內容依舊,可在那背麵,卻多出了一行用同樣針式打印機打出來的、嶄新的小字。
“老規矩,十分鐘到。”
老刀死死盯著那行字,布滿血絲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劇烈翻湧。
他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笑著笑著,兩行滾燙的眼淚卻順著他粗糙的臉頰滾落下來。
“操……”他一把抓起那張紙條,聲音哽咽,“他還記著工號!”
他劃著一根火柴,點燃了紙條。
火焰升騰,他看著那張象征著一切的訂單在自己手中化為灰燼。
黑色的灰燼隨風飄向半空,竟在消散前的最後一刻,短暫地拚湊成了一個清晰的漢字——
“到”。
深夜,萬籟俱寂。
司空玥獨自一人坐在斷橋的邊緣,雙腳懸空,冰冷的河風吹動著她的發絲。
她手中緊緊握著那枚從老城區垃圾堆裡找到的、陳三皮曾經用過的、鏽蝕殆儘的鐵勺殘片。
她望著下方漆黑的河麵,輕聲說:“如果你真的成了規則的一部分……那以後,是不是每一頓飯被重新加熱的時候,都有你在?”
話音未落,靜止的河麵,突然以她正下方的倒影為中心,泛起一圈清晰的漣漪。
水中的倒影裡,她的影子旁邊,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那是個赤裸著上身、布滿猙獰傷痕的男人。
他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痞笑,右手隨意地插在褲兜裡,左手則虛握著,仿佛握著一雙看不見的筷子,正百無聊賴地敲打著自己的肩膀。
司空玥的身體瞬間僵硬,她沒有動,甚至不敢回頭,連呼吸都停滯了。
她隻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嘀嗒”聲。
那是係統接單成功的提示音。
而在城市最偏僻的西北角,一盞因為線路損壞而熄滅了三十年的老舊路燈,突然“滋”的一聲閃了兩下,隨即亮起了昏黃而溫暖的光。
光芒下,是一個早已廢棄多年的治安崗亭——崗亭裡麵,空無一人,隻有一張破舊的桌子上,靜靜地擺著一隻無人認領的外賣保溫箱。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尤其是在一座城市的傷疤與廢墟之間。
當時針指向五點,城南的垃圾中轉站,這座城市消化係統最末端的角落,一個佝僂的身影剛剛開始了他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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