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火苗湊近蘑菇,橘紅色的火焰瞬間將那片漆黑吞噬。
在升騰的火光與黑煙之中,他仿佛聽見了一聲極輕、極淡,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笑。
同一時間,城南第七分壇的地下祭壇。
韓九正主持著新一任守墓人的傳承儀式。
年輕的弟子跪拜在地,準備接受守墓人烙印。
就在韓九拿起烙鐵,準備印下去的瞬間,他麵前那塊刻著“不封,隻護”的巨大黑色石碑,突然毫無征兆地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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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細密的裂紋從石碑的溝壑中蔓延開來,緊接著,一股溫熱的、帶著濃鬱醇香的液體,從裂紋中緩緩滲出,竟是陳年的老酒!
酒液順著之前刻字的筆畫流淌,彙聚成行,最終在“不封,隻護”四個大字下方,凝成了一句新的、由酒液組成的句子:
“彆怕新人,他們才是喂得最香的。”
韓九怔住了。
他看著那句充滿調侃與黑色幽默的話,仿佛看到了那個總是揣著手、一臉市儈卻總在做著驚天動地之事的年輕人。
下一秒,他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好!說得好!”他扔掉手裡的烙印,轉身對著所有弟子吼道,“去!把祖師爺留下來的那七十二壇‘鎮魂釀’,全都給我搬出來,打開!一滴不留,全給老子灌進地脈裡去!”
弟子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愣著乾什麼!”韓九豪氣乾雲地一揮手,“今天起,咱們這地脈,不光要護,還得喂!給我喂飽了!”
隨著一壇壇陳年烈酒被灌入地脈的七十二口泉眼,酒氣蒸騰中,整座分壇都響起了一陣低沉而悠長的嗡鳴,仿佛沉睡了千年的萬千亡魂,在這一刻被酒香喚醒,發出了滿足的應和。
這片土地,已不再懼怕改變。它開始渴望被記住,被講述,被投喂。
暴雨如注的深夜,城西一處臨時搭建的運送點。
爐火在風雨中搖曳,眼看就要熄滅。
值守的少年慌亂中打翻了最後的油壺,柴火也被雨水打濕,根本無法續火。
“完了……”他看著越來越微弱的火苗,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這個點的爐火是為後半夜歸來的巡邏隊準備的,要是滅了,他們回來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絕望之際,他忽然想起老刀離開時反複叮囑的話——“0473的東西不能丟,關鍵時刻能救命。”
他猛地從背包裡翻出一個用油布包著的小東西,打開一看,是一枚在火災現場撿到的、已經燒得焦黑變形的金屬片,上麵隱約還能看到“……食錄”的殘缺字樣。
來不及多想,他把心一橫,將那枚金屬片奮力投入即將熄滅的爐膛。
“轟——!”
一道遠超柴火燃燒亮度的蒼白色火焰猛地躥起三尺多高,竟將劈頭蓋臉的雨水瞬間蒸發成大片濃霧。
霧氣在漏雨的棚頂彙聚,投下了一個巨大而清晰的影子——一個提著老式保溫箱的瘦削人影,正彎著腰,默默地往爐膛裡添加著看不見的柴薪。
少年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個影子。
片刻之後,他像是明白了什麼,默默地擦乾眼淚,從角落裡拖出備用的乾炭塊,一塊,又一塊,小心翼翼地碼進爐口。
“您歇著,”他對著那跳動的火焰,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念叨著,“剩下的活兒,我來。”
司空玥正在整理陳三皮留下的為數不多的舊物,試圖從這些冰冷的物件中,尋找更多關於“幽冥食錄”和“禁忌存在”的線索。
當她拉開書桌最底層一個卡死的抽屜時,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的圓形物體。
她將其取出,發現是一隻她從未見過的白色搪瓷杯,杯身有些磕碰的痕跡,但被擦拭得很乾淨。
在杯底,用紅漆刻著一行小字:0473補給專用。
又是0473。
她的指尖下意識地撫過那行紅漆,就在觸碰到的瞬間,一股灼熱的刺痛感猛地從她掌心那枚蟄伏的家族符文中爆發出來!
這股熱流仿佛一道鑰匙,瞬間撬開了她腦海深處的某道門扉。
一段不屬於她的、斷斷續續的低語,毫無征兆地響起:
“……砂鍋……水彆涼……咳咳……她們……她們熬得太狠了……冷……”
聲音嘶啞、微弱,帶著劇烈的喘息,仿佛隨時都會斷氣,但其中蘊含的焦急與擔憂卻清晰無比。
聲音戛然而止,但一個清晰的意象卻如同烙鐵般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城南,棚戶區,一間四麵漏風的破舊雨棚下,三位頭發花白、衣衫單薄的老婦人,正蜷縮在一起,借著彼此的體溫抵禦著濕冷的寒意,手裡……啃著早已冰冷的饅頭。
司空玥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立刻認出,那是三位常年在城南廢棄工廠附近,為夜間工作者提供免費熱水的誌願者。
“她們熬得太狠了……”
那句話在她耳邊反複回響。
她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抓起掛在門口的外套,鑰匙插進鎖孔,在轉身衝出門的瞬間,她的手緊緊攥住了桌上那隻冰冷的搪瓷杯。
夜雨冰冷,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化為一片片模糊的光斑。
司空玥的身影消失在樓道裡,腳步聲急促而堅定,那隻白色搪瓷杯在她手中,仿佛一尊被喚醒的羅盤,正固執地指向那片被遺忘的黑暗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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