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閉環達成。解鎖‘返哺路徑’。】
第七分壇,地脈節點。
韓九猛地睜開眼,死死盯著眼前的黑石板。
地脈出現了逆流現象!
原本應由地表供奉、沉入地下的陰煞之氣,此刻竟化為肉眼可見的黑霧,爭先恐後地從石板的裂縫中向上倒灌。
他立刻割開掌心,將一滴鮮血逼出。
血珠卻沒有落下,而是懸浮在半空,在黑氣的纏繞下,扭曲成四個字。
【請吃回頭飯。】
韓九渾身一震,祖訓中僅有寥寥數語提及的“反噬之宴”瞬間湧入腦海。
當亡者的思念積累到足以扭曲規則的程度,它們便會嘗試反過來“喂養”生者,以此維係自身在現實的坐標。
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汙染!
他當即取出符咒,準備強行封鎖節點。
可就在這時,陳三皮那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聲音,仿佛跨越了生死,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
“彆攔,讓他們喂。餓久了的人,也該嘗嘗被惦記的味道。”
韓九的動作硬生生停住。
他盯著那團升騰的黑氣,猶豫了數秒,最終竟緩緩撤去了所有符咒。
他閉上眼,任由那冰冷粘稠的黑氣將自己層層包裹。
那是一種仿佛墜入深海的窒息感,但緊接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切的味道,在他舌尖泛起。
那是母親做的醃菜的味道,帶著北方冬天特有的凜冽和醇厚。
他母親去世前的最後一個冬天,就是這個味道。
黑氣悄然散去。
麵前的石板裂開一道更深的縫隙,從裡麵吐出一塊獸骨磨成的骨片,上麵刻著一行古樸的字。
【這一頓,我請你。】
暴雨漸歇。
司空玥驅車行駛在返回市區的路上,那枚帶有心跳般震動的金屬片被她緊緊攥在掌心。
就在車輛駛過一條種滿老槐樹的街道時,世界,靜止了。
所有的車輛、行人、甚至飄落的雨滴,都在一瞬間凝固成了雕塑。
唯有她,和她的車,還能移動。
路燈開始瘋狂閃爍,在潮濕的地麵上投射出無數縱橫交錯的、仿佛外賣騎手留下的路線軌跡。
她的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一份專屬訂單強製彈出。
【收件人:司空玥】
【菜品:槐花餅帶露水)】
【備注:你說長大要做修複師那天,娘給你做的。】
司空玥渾身僵硬。
這件事,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那是她和母親之間最私密的約定。
她緩緩將車停在路邊,沒有下車,也沒有哭泣。
她隻是從勘探箱的應急儲備裡,翻出一塊壓縮乾糧,冷靜地將其掰碎,然後搖下車窗,灑在路邊一棵最粗壯的老槐樹下。
風起,碎屑被卷走,飄向那深沉的樹影。
樹影下,一個模糊的、溫柔的女性輪廓若隱若現。
司空玥沒有抬頭去看,隻是對著那個方向,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媽,我接單了。”
刹那間,時間恢複流動。
身旁的車輛呼嘯而過,街邊的行人繼續前行,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但她知道,有些被強行埋葬的東西,已經回來了。
深夜,安寧局最高機密檔案室外,走廊的燈光冰冷刺眼。
司空玥站在這裡,手中緊握著那枚從打印機裡拆下的金屬片。
借著燈光,她終於看清了上麵用激光蝕刻的微型編碼:es001a。
“幽冥食錄”,初代。001,apha版。
這是“係統”最初的激活序列。
她沒有看手中的金屬片,而是死死盯著牆壁上的監控屏幕。
屏幕上,是來自城市各處的實時畫麵:一個剛下夜班的白領,夢遊般地走進廚房,為早已病逝的父親做了一碗他最愛吃的麵;一個獨居的老人,顫抖著將一份熱好的飯菜,放在了對麵空無一人的屋門口……無數的人,正在自發地、無意識地,成為新的“送餐員”。
老刀和韓九剛剛傳來的情報在她腦中交彙、碰撞,最終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結論。
係統,從來沒有控製過任何人。
它隻是一個放大器,一個共鳴器。
它放大了那些刻在骨子裡、至死不肯放手的記憶和執念。
陳三皮不是在建立一個屬於他的秩序。
他是在用自己殘存的意識作為燃料,教會那些被遺忘的“饑餓者”如何點單,教會那些被愧疚捆綁的“幸存者”如何接單。
他正在編織一張以凡人的情感為節點,足以對抗末世的巨網。
司空玥終於明白了一切。
她按下通訊器,沒有接通任何頻道,隻是對著一片虛無的空氣,一字一頓地問:
“你現在,是在教他們反抗,還是……在把自己,變成所有人的祭品?”
沒有回應。
唯有她掌心那枚金屬片,那顆剛剛蘇醒的“心臟”,在寂靜的走廊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嘀嗒”聲。
像鐘擺走到了儘頭。
又像,一場盛宴開始前,餐具被擺上桌頭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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