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像無數根細針,從四肢百骸鑽進骨髓,林硯猛地打了個寒顫,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掙脫出來。她費力地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了幾秒才逐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暗——自己正半蹲在一張積滿灰塵的嬰兒床旁邊,膝蓋抵著冰冷的水泥地麵,掌心按在床沿上,厚厚的灰塵沾滿了指尖。
她撐著嬰兒床的欄杆站起身,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廢棄已久的兒科診室。診室很大,足有上百平米,被隔成了幾個小病房,每個病房門口都掛著褪色的藍色門簾,門簾上印著的卡通小熊圖案早已模糊不清,隻剩下一團團深淺不一的藍色汙漬。牆壁原本應該是溫馨的粉色,如今卻大麵積剝落,露出裡麵斑駁的水泥,像是老人臉上乾裂的皮膚。幾處沒有剝落的牆麵上,還殘留著幾張卡通貼紙,有米老鼠、唐老鴨,還有一些可愛的小動物,隻是貼紙的顏色已經褪得發白,邊緣卷翹起來,輕輕一碰就簌簌往下掉紙屑。
天花板很高,正中央懸著一個老舊的吊扇,黑色的金屬框架鏽跡斑斑,其中一片扇葉不翼而飛,剩下的三片歪歪斜斜地掛著,像是被打斷了翅膀的鳥,隨時可能從天花板上掉下來,變成一個索命的“斷頭台”。吊扇下方的地麵上,散落著幾片黃色的扇葉碎片,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已經掉落很久了。
牆上掛著一個圓形的時鐘,表盤是白色的,邊緣鑲著一圈塑料花邊,如今花邊已經發黃變脆,掉了好幾塊。時鐘的指針永遠停在午夜12點,分針和時針重重疊在一起,像是被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表盤上的數字也模糊不清,隻有“12”和“6”還能勉強辨認,整個時鐘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死氣,仿佛時間在這裡被徹底凝固了。
“哇——哇——”
突然,一陣尖銳的嬰兒哭聲打破了診室的寂靜。哭聲淒厲而絕望,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一種不屬於嬰兒的哀怨,在空曠的診室裡回蕩,撞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形成無數道回音,讓整個空間都充滿了壓抑的氣息。
林硯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然而,當她走進最近的一個病房時,卻發現裡麵的三張嬰兒床都是空的——床上鋪著的白色床單早已泛黃發黑,上麵布滿了黴斑和不知名的汙漬,枕頭歪在一邊,卻看不到任何嬰兒的身影。
“哇——媽媽……”
又一陣哭聲響起,這次是從另一個病房傳來的。林硯快步走過去,結果依舊如此——嬰兒床裡空空如也,隻有哭聲在房間裡盤旋,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呼喚。她接連檢查了幾個病房,所有的嬰兒床都是空的,那些淒厲的哭聲,仿佛是憑空出現的,沒有任何源頭。
【副本提示:找到讓嬰兒停止哭泣的“奶嘴”,否則每小時將被抽取一段關於“親情”的記憶。】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沒有任何感情,卻讓林硯的後背瞬間滲出了冷汗。抽取關於“親情”的記憶?她猛地想起了母親——母親失蹤那年,她才八歲,關於母親的記憶本就模糊,如果再被抽取,她怕自己遲早會徹底忘記母親的模樣,忘記母親的聲音,忘記她們之間僅有的那些溫暖時光。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觸到了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是她的聽診器。她鬆了一口氣,將聽診器拿出來,卻發現它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原本光滑的銀色金屬管上,多了一些細密的紋路,像是用小刀刻上去的,紋路彎曲纏繞,形成一個個複雜的圖案,看起來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光澤。
林硯握緊了聽診器,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診科多年的工作經驗,讓她早已養成了在混亂和危險中保持冷靜的習慣。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恐懼,開始仔細檢查周圍的環境。
她先從嬰兒床入手。每張嬰兒床都是鐵質的,框架上鏽跡斑斑,床欄上的油漆大片脫落,露出裡麵暗紅色的鐵鏽。她蹲下身,用手指拂去床底的灰塵,發現每張床的床板下方,都刻著一行細小的字跡——是出生日期。雖然字跡因為生鏽和磨損變得模糊不清,但借著手機屏幕的光手機沒有信號,卻還能照明),她還是能勉強辨認出來。
“1997.3.21”“1998.5.12”“1999.11.7”……林硯一邊辨認,一邊用手機備忘錄記錄下這些日期。她發現,這些出生日期跨度很大,從1997年到2001年,幾乎每年都有幾個孩子的出生日期被刻在床底,像是一種無聲的紀念。
記錄完所有嬰兒床的出生日期後,林硯的目光落在了診室角落的一個廢棄文件櫃上。文件櫃是深棕色的木質,櫃門歪斜地敞著,上麵的玻璃早就碎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框架。櫃子裡堆滿了各種文件和病曆本,大部分都已經泛黃發脆,有的甚至粘在了一起,一扯就會碎成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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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文件櫃前,小心翼翼地翻開那些文件。裡麵大多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化驗單和繳費單,還有一些醫生的處方簽,字跡潦草,難以辨認。她耐著性子,一本本、一頁頁地翻找著,手指被粗糙的紙張磨得有些發紅。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本厚厚的登記簿從文件堆裡掉了出來,“啪”地一聲砸在地上。林硯彎腰撿起登記簿,拍掉上麵的灰塵,發現封麵已經褪色,上麵用黑色鋼筆寫著“兒科夭折嬰兒登記簿”幾個字,字跡工整,卻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立刻翻開登記簿。裡麵的紙頁已經泛黃,邊緣卷曲,上麵用藍色和黑色的鋼筆記錄著一個個嬰兒的信息:姓名、性彆、出生日期、入院時間、死亡原因……林硯快速地瀏覽著,當她看到那些出生日期時,瞳孔驟然收縮——登記簿上的出生日期,竟然和她剛才記錄的嬰兒床底的日期一一對應!
“原來這些哭聲,是來自那些夭折的孩子。”林硯喃喃自語,心中泛起一陣酸楚。她仿佛能想象出這些孩子的模樣:他們或許才來到這個世界幾天,或許幾個月,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還沒來得及感受父母的溫暖,就因為各種疾病離開了。他們的生命像曇花一樣短暫,卻留下了如此深沉的怨念,以至於多年後,他們的哭聲還被困在這個廢棄的診室裡,無法消散。
林硯拿起手中的聽診器,猶豫了一下。這個聽診器是她成為急診科醫生時,母親送給她的禮物,陪伴她走過了無數個艱難的夜晚。在這個詭異的副本裡,它竟然發生了變化,多了那些奇怪的紋路。她不知道用它去聽那些嬰兒的哭聲,會發生什麼,但她知道,這或許是她唯一能了解這些孩子的方式。
她深吸一口氣,將聽診器的耳塞塞進耳朵,然後慢慢地將探頭湊近一張嬰兒床的欄杆。冰冷的觸感透過探頭傳來,下一秒,一陣尖銳的哭聲突然在她的耳邊炸開,震得她耳膜發疼。她下意識地想把聽診器拿開,卻又硬生生忍住了。
然而,就在幾秒鐘後,哭聲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微弱、稚嫩的心聲,像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在喃喃自語:“冷……好冷……媽媽在哪裡……我想媽媽……”
那個聲音軟軟的,帶著一絲委屈和無助,像是小貓的爪子,輕輕撓在林硯的心上。她的心猛地一揪,眼眶瞬間就熱了。她仿佛能看到那個小小的嬰兒,獨自躺在冰冷的嬰兒床裡,身上蓋著單薄的被子,小手緊緊攥著床單,眼神裡充滿了對母親的渴望。
她又走到另一張嬰兒床前,將聽診器的探頭貼了上去。這次,她聽到的是另一個孩子的心聲,聲音比剛才的稍微大一些,卻帶著濃濃的痛苦:“疼……身體好疼……肚子好脹……想被抱抱……誰來抱抱我……”
林硯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在嬰兒床的欄杆上,暈開了一小片灰塵。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母親失蹤後,她被寄養在親戚家,每天放學回家,她都會坐在門口,等著母親回來。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會抱著母親留下的一件毛衣,蜷縮在被子裡,像這些孩子一樣,無助地尋找著母親的氣息,渴望著一個溫暖的擁抱。那種孤獨和絕望,她比誰都清楚。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往前走,將聽診器的探頭貼在一張又一張嬰兒床的欄杆上。一個接一個的心聲湧入她的耳中,有的在喊冷,有的在喊疼,有的在找媽媽,有的在說想爸爸……每一個心聲都充滿了絕望和委屈,像是一把把小錘子,不斷地敲打著她的心。
哭聲響得最響亮的方向,是診室最角落的一間病房。林硯沿著哭聲走去,腳步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裡麵的孩子。這間病房的門是虛掩著的,藍色的門簾垂在門兩側,上麵的卡通圖案已經完全看不清了。她輕輕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鐵鏽味撲麵而來,混雜著灰塵的味道,讓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病房裡很暗,隻有一縷微弱的光線從窗戶的破洞裡透進來,照亮了房間中央的一個物體。林硯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生鏽的保溫箱,銀色的金屬外殼上布滿了暗紅色的鏽跡,像是凝固的血液。保溫箱的蓋子微微敞開著,一條細小的縫隙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發出淡淡的暖黃色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腳下的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病房裡顯得格外刺耳。她走到保溫箱前,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慢慢將蓋子掀開。
保溫箱裡麵鋪著一層白色的棉布,棉布已經發黃發黑,上麵沾著一些褐色的汙漬。在棉布的中央,放著一個奶嘴——奶嘴的橡膠部分已經老化、開裂,邊緣卷翹起來,像是乾涸的樹皮。但奇怪的是,奶嘴上沾著的血跡卻依然鮮紅,像是剛染上不久,與陳舊的奶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奶嘴旁邊,還壓著一張泛黃的紙條,紙條的邊緣已經卷翹,有些地方甚至碎成了幾片。林硯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拿起來,借著手機的光,看清了上麵的字跡——字跡娟秀,帶著一絲女性的柔美,卻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需要仔細辨認才能看清:“1998年7月15日,小雨,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在這個世界上隻待了七天……你放心,媽媽很快就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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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再次模糊了林硯的視線。她能感受到這位母親當時的絕望和自責,失去孩子的痛苦,足以壓垮任何一個人。她立刻翻出手機備忘錄,找到剛才記錄的出生日期,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那張嬰兒床——就在這間病房的窗邊,床底刻著“1998.7.15”,字跡雖然模糊,卻清晰可辨。
林硯拿起保溫箱裡的奶嘴,指尖觸到橡膠的瞬間,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走到那張嬰兒床前,輕輕將奶嘴放在枕頭邊——枕頭雖然破舊,卻依然保持著一個小小的凹陷,像是曾經有個嬰兒躺在上麵。
就在奶嘴接觸到枕頭的瞬間,周圍的哭聲突然停止了。原本充斥著整個診室的淒厲哭聲,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著,一股溫暖的光芒從嬰兒床中散發出來,柔和的黃色光芒包裹住整個病房,驅散了之前的陰冷和壓抑。
林硯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一個透明的嬰兒虛影從嬰兒床中緩緩升起,虛影很小,看起來隻有幾個月大,身上裹著一件小小的白色繈褓,臉蛋圓圓的,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微笑。他的身體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像是一個小小的天使。
虛影在半空中停留了幾秒鐘,然後慢慢睜開眼睛,那雙透明的眼睛裡沒有任何雜質,純淨得像一汪清泉。他看向林硯,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化作無數道細小的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副本完成:成功安撫“嬰兒怨念”病原體,獲得100醫療積分。解鎖技能:體溫感知可感知副本中隱藏的溫度異常點)。】
冰冷的機械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林硯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感到恐懼,反而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鬆了一口氣,摸了摸胸口的聽診器,金屬管上的紋路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剛才那些孩子的心聲,那些絕望的呼喚,讓她第一次意識到,這些所謂的“病原體”,或許並不是純粹的邪惡。
它們隻是一群孤獨的孩子,一群渴望被愛、渴望被關注的靈魂。它們被困在這個廢棄的診室裡,用哭聲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痛苦,等待著有人能聽懂它們的心聲,給它們一絲溫暖。而那個奶嘴,或許就是那位母親留給孩子的最後一點念想,是連接著母愛和思念的紐帶。
林硯走出病房,看著空曠的診室。陽光透過窗戶的破洞照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吊扇依舊歪歪斜斜地懸著,時鐘的指針依舊停在午夜12點,但整個診室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壓抑和詭異,反而多了一絲寧靜和溫暖。
她知道,這個副本已經結束了,但她的旅程才剛剛開始。那些夭折的孩子,那位絕望的母親,還有母親留下的那些謎團,都在等著她去解開。她握緊了手中的聽診器,眼神變得堅定起來。無論接下來會遇到什麼危險,她都會勇敢地走下去,因為她知道,每解開一個謎團,每安撫一個靈魂,她就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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