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剛跟著顧沉走出彌漫著甜膩消毒水味的房間,周遭的光線突然劇烈收縮,耳邊的環境音從紙張摩擦的沙沙聲,變成了金屬器械碰撞的冷硬聲響——不過三秒,兒科診室的最後一個副本,已然在眼前展開。
這是一間約莫二十平米的手術室,天花板上的無影燈亮得刺眼,慘白的光線鋪滿整個房間,沒有一絲陰影。手術台占據了房間的正中央,台麵是冰冷的不鏽鋼材質,邊緣泛著冷光。台上覆蓋著一層潔白的布單,布單平整得像是被熨鬥熨過,隻是在靠近頭部的位置微微隆起,隱約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沒有儀器的滴答聲,沒有呼吸聲,甚至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沒有,寂靜得讓人窒息,仿佛連時間都在這裡停止了運轉。
牆壁是清一色的白色,乾淨得沒有一絲汙漬,牆角的金屬器械台整齊地擺放著手術刀、止血鉗、縫合針等器械,每一件都閃著寒光,像是剛被消毒過。但林硯敏銳地注意到,器械台的角落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這裡已經很久沒有被使用過,那份“整齊”更像是一種刻意的偽裝,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副本提示:找出當年醫療事故的真相,擊敗“院長怨念”病原體,否則兒科診室副本將永久封閉,你將被困其中。】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林硯和顧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這是兒科診室的最後一個副本,也是最關鍵的一個——一旦失敗,他們不僅無法揭開醫院的秘密,還會永遠被困在這裡,成為副本的一部分。
兩人小心翼翼地走進手術室,腳步踩在光滑的地磚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剛走到手術台邊,那層平整的布單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掀開,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拉扯著,在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布單之下,躺著的並不是什麼患者,而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虛影。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能隱約看到背後的手術燈,但輪廓卻異常清晰。男人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原本應該是溫文爾雅的模樣,此刻臉上卻帶著一種猙獰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大,露出兩排泛黃的牙齒。他的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色,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貪婪和殘忍,仿佛要將人吞噬。
“是當年的院長!”顧沉的瞳孔驟然收縮,立刻將林硯拉到自己身後,身體緊繃,像一隻隨時準備撲擊的獵豹。“他是高階病原體,能篡改人的記憶,小心點!”他的聲音低沉而警惕,左手悄悄摸向口袋裡的“破妄刃”,銀色的刀身在無影燈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話音剛落,院長的虛影突然動了。他的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一樣,漂浮在手術台上,然後猛地朝著林硯撲了過來。虛影的速度快得驚人,留下一道白色的殘影,帶著一股陰冷的風,直逼林硯的麵門。
林硯下意識地側身躲開,虛影擦著她的肩膀飛了過去,撞在身後的器械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但就在她躲開的瞬間,一陣強烈的眩暈猛地衝上頭頂,像是被人用重錘砸了一下太陽穴。她的腦海中突然湧入大量陌生的記憶,畫麵混亂而清晰,像是在播放一部不屬於她的電影——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白大褂,戴著口罩和手術帽,站在手術台前,手裡緊緊握著一把手術刀。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三歲左右的患兒,身上蓋著綠色的手術布,露出小小的胸口。患兒的心臟在胸腔裡微弱地跳動著,心電圖上的曲線越來越平緩。周圍圍滿了醫生和護士,他們的臉上帶著焦急和催促:“院長說了,必須儘快手術,不能讓家屬知道病情的嚴重性!”“快,再不快就來不及了!”
她的手開始顫抖,手術刀的刀尖在患兒的胸口上方晃動,遲遲不敢落下。她想說話,想告訴他們這樣做太冒險了,想讓他們停止這場沒有準備好的手術,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突然,患兒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周圍的人瞬間炸開了鍋,有人大喊著“快搶救”,有人慌亂地尋找除顫儀,而她站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那把沒有落下的手術刀,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是你操作失誤,是你害死了這個孩子!”
“不!我不是故意的!是醫院逼我的!”林硯猛地尖叫出聲,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上。那些陌生的記憶太真實了,真實得讓她以為自己真的是那個犯錯的醫生,真的害死了那個無辜的孩子。愧疚、恐懼、絕望,各種情緒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林硯!彆被他影響!”顧沉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焦急,又像是一道穿透迷霧的光,讓她混亂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些。“用你母親的病曆本碎片!那些符號能抵抗記憶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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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猛地回過神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立刻伸手去摸口袋,指尖觸到了那片冰涼的碎片——那是她在“縫合的病曆本”副本中找到的,母親病曆本的碎片。碎片剛接觸到空氣,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柔和卻堅定,像一個保護罩,將林硯整個人籠罩在裡麵。
那股試圖篡改她記憶的力量,在金色光芒的阻擋下,像是遇到了烈火的冰雪,瞬間消散了。腦海中的陌生記憶漸漸退去,眩暈感也隨之消失,林硯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眼神重新變得清明而堅定。
“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院長的虛影看到金色光芒,發出一聲憤怒的怒吼,原本猙獰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物。他向後退了幾步,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透明的輪廓變得有些不穩定。
林硯握緊手中的碎片,心中的憤怒和委屈突然爆發出來。她想起了那些夭折的嬰兒,想起了那個被醫院逼死的護士,想起了病曆本上記錄的那些被掩蓋的醫療事故,想起了院長為了自己的利益,草菅人命的殘忍行徑。她一步步朝著院長的虛影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滾燙的鐵板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當年你為了掩蓋醫療事故,害死了那麼多孩子,還逼死了護士!”林硯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異常響亮,在寂靜的手術室裡回蕩,“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醫生,卻連最基本的醫德都沒有!你根本不配當醫生!”
她舉起手中的碎片,集中精神,激活了在“輸液室的回響”副本中解鎖的“精神縫合術”。一股溫暖的能量從胸口蔓延開來,順著手臂注入碎片中。碎片的金色光芒變得更加耀眼,像是一把燃燒的利劍,在林硯的手中散發著強大的力量。
“我要讓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林硯怒吼一聲,將手中的碎片朝著院長的虛影扔了過去。
碎片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像一道閃電,精準地擊中了院長虛影的胸口。“啊——!”院長的虛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音尖銳得像是要刺破耳膜。他的身體開始劇烈扭曲,透明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模糊,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汁,一點點擴散、消融。
在他消散的最後一刻,林硯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了他的心聲,不再是之前的貪婪和殘忍,而是帶著一絲微弱的悔意和辯解:“我隻是想保住醫院……我不想被辭退……我也是被逼的……”
院長虛影的慘叫還縈繞在耳邊,他的身體便如被風吹散的墨汁般,徹底消融在空氣中,隻留下一縷淡淡的白煙,很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那聲帶著悔意的辯解,像一根細針,輕輕紮在林硯的心上。她愣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她忽然想起急診室裡那些為了業績隱瞞患者病情風險的醫生,想起那些在醫院製度壓力下不得不妥協的選擇,想起那些為了保住工作而違背初心的無奈。原來無論哪個時代,醫者的初心都可能被現實的壓力磨得斑駁,隻是有些人守住了底線,而有些人,卻徹底迷失了自己。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廣播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滋啦——滋啦——”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寂靜。隨後,一個模糊的女聲從廣播裡傳來,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被乾擾了信號,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穿越時空而來:“硯硯……小心……民國的……電療室……”
“是你母親的聲音!”顧沉猛地抬頭看向廣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還沒等他們細想,手術室的燈光突然開始瘋狂閃爍,白亮的光線忽明忽暗,在牆壁上投下詭異的影子。原本潔白的牆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開裂,裂縫從牆角蔓延到天花板,碎渣簌簌掉落,砸在地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整個手術室開始劇烈晃動,像是發生了地震,手術台、器械台都在搖晃,上麵的器械紛紛掉落在地,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副本要塌了,快走!”顧沉一把抓住林硯的手腕,聲音帶著急促。他拉著林硯,朝著手術室的門口跑去,身後的牆壁已經開始坍塌,黑色的裂隙在地麵上蔓延,像是要將整個空間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