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轉站的白光尚未完全褪去,林硯便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那寒意並非來自空氣,而是直抵骨髓,像是有無數冰冷的手指順著毛孔鑽進身體,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一秒,失重感襲來,眼前的景象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等她再次站穩時,發現自己、顧沉,還有顧遠,已經站在了一間彌漫著酸澀氣息的房間裡。
這裡是民國精神病院的診療室。
牆壁上的白漆大麵積剝落,露出裡麵暗紅的磚塊,那些磚塊像是浸透了血,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房間中央的木桌上,放著一台老式血壓計和一個銅質聽診器,上麵蒙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與淚水混合的味道,消毒水的刺鼻與淚水的鹹澀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心頭發悶的酸澀,仿佛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質感。
“看來是‘哭泣的女醫生’副本了。”顧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下意識地將顧遠往身後拉了拉——顧遠是他剛從院長手中救出來的哥哥,雖然已經擺脫了控製,但麵對副本中的怨念氣息,還是顯得有些膽怯。顧沉的手按在腰間的銀色小刀上,眼神警惕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林硯點了點頭,剛想開口,腦海中便響起一道冰冷的機械音,正是副本提示:“【副本提示:18小時內安撫‘女醫生’的怨念,獲取她手中的‘深淵醫院’坐標碎片,否則診療室將被‘怨念洪水’淹沒,所有人生存空間將持續縮小。】”
18小時,安撫怨念,還要拿到坐標碎片。
林硯的心跳微微加快,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病曆本——母親蘇婉的字跡仿佛在紙頁下發燙,那娟秀的字跡像是有溫度,給了她莫名的勇氣。她深吸一口氣,與顧沉交換了一個眼神,顧沉輕輕點頭,示意她放心。顧遠則緊緊攥著顧沉的衣角,小幅度地躲在他身後,警惕地盯著房間內側的屏風——那是一扇老舊的木質屏風,上麵繡著褪色的梅蘭竹菊,此刻正隱隱透出一道微弱的光影。
就在這時,屏風後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
“嗚嗚……嗚……”哭聲斷斷續續,像被雨水打濕的棉線,軟塌塌地纏在人心上,每一聲都帶著說不儘的委屈與絕望,聽得人胸口發緊,鼻尖發酸。林硯能感覺到,那哭聲中蘊含著濃鬱的怨念——不是攻擊性的暴戾,而是一種沉到穀底的悲傷,像是要將整個房間都淹沒。
“我是林硯,蘇婉的女兒。”林硯朝著屏風的方向輕聲開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避免刺激到裡麵的虛影,“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知道你遇到了什麼困難,或許……我們能幫你。”
哭聲驟然停住。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風聲,還有顧遠略顯急促的呼吸聲。緊接著,屏風被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推開——那隻手的皮膚毫無血色,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甲縫裡似乎還殘留著黑色的痕跡。一個穿著民國白大褂的女醫生虛影緩緩走了出來,她的身形有些透明,像是隨時會被風吹散。她的眼眶紅腫得像核桃,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那並非真正的淚水,而是怨念凝結成的黑色液體,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輕響。她胸前掛著一個聽診器,聽診器的膠管上纏著一圈發黑的紗布,裙擺上也沾著不少未乾的“淚痕”,那些黑色液體在白色的大褂上暈開,像是一朵朵醜陋的墨花。
“蘇醫生……她還好嗎?”女醫生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愧疚,“我是她的同事,叫許清。當年……是我害了她。”
林硯心中一動,立刻拿出母親留給她的聽診器——這是她感知心聲的關鍵道具。她將耳塞塞進耳朵,探頭對準許清的方向,下一秒,許清的心聲便洶湧而來,像潮水般淹沒了她的腦海:“院長逼我給蘇醫生的‘情緒穩定劑’裡加毒藥……那種藥會讓服用者的怨念失控,變成沒有意識的傀儡。我不敢拒絕,他說如果我不聽,就把我的父母和孩子抓起來……蘇醫生發現藥有問題後,卻替我頂了罪,當著所有人的麵說藥是她自己加的……後來她被關去了電療室,我再也沒見過她……我對不起她,我是個懦夫……”
原來如此。
林硯的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她上前一步,輕聲安撫道:“你沒有害她。我母親的筆記本裡提到過你,她說你曾偷偷給她送過傷藥,還幫她藏過實驗數據——那些數據是她對抗院長的關鍵。她從未怪過你,反而一直覺得你是個善良的人。”說著,她翻開手中的筆記本,找到其中一頁,指著上麵母親的字跡給許清看——那一頁的字跡有些潦草,顯然是匆忙中寫下的,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見:“許清心善,隻是被現實所困,身不由己。若有機會,幫我告訴她,她沒錯,不必一直活在愧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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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的虛影猛地顫抖起來,她伸出手,想要觸碰筆記本上的字跡,可指尖卻徑直穿了過去——她是虛影,無法觸碰到真實的物品。她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胸前纏著的紗布突然“嗤啦”一聲裂開,黑色的怨念液體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彙成一小灘,散發出濃鬱的悲傷氣息。“可我還是沒勇氣站出來……”許清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黑色的怨念液體)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蘇醫生被帶走那天,院長派了兩個人押著她,她路過我的辦公室時,還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沒有責怪,隻有擔心……可我隻能躲在櫃子裡,捂著嘴不敢出聲,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敢說……後來我聽說她被帶去了‘深淵醫院’,就想偷偷找‘深淵醫院’的坐標,想去找她,卻被院長發現了。他把我關在這裡,用怨念鎖鏈捆著我,讓我永遠活在愧疚裡,每天都重複著當年的痛苦……”
“砰——!”
就在這時,診療室的門突然被猛地撞開!木屑飛濺,門板重重地撞在牆壁上,發出刺耳的聲響。三個青灰色皮膚的傀儡衝了進來,它們的身體比之前遇到的傀儡更加高大,手臂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像是被強行掰斷後又拚接起來的,手裡拿著生鏽的手術刀,刀刃上還沾著黑色的怨念液體。它們的眼睛裡閃爍著紅色的光,像是兩顆燃燒的煤球,嘴裡發出“嗬嗬”的怪聲——這是神秘組織派來的高階傀儡!
“把許清交出來!”為首的傀儡嘶吼著,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電子音卡頓,像是老舊的收音機在播放故障的信號,“否則,你們都得死!”
“不好!”顧沉低喝一聲,立刻將林硯和顧遠護在身後,手中的銀色小刀“唰”地出鞘,寒光閃過,直逼為首傀儡的咽喉。這把“破邪刃”對怨念生物有克製作用,可高階傀儡的速度極快,它猛地側身,刀刃擦著它的肩膀劃過,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緊接著,傀儡的手臂突然伸長,手術刀朝著顧沉的胸口刺來,顧沉下意識地後退,可還是慢了一步——手術刀擦著他的手臂劃過,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色的怨念液體順著傷口滲入皮膚,顧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顧沉!”林硯驚呼一聲,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從背包裡拿出一瓶“情緒穩定劑”,拔掉瓶塞,朝著顧沉的傷口灑去。藍色的藥液與黑色的怨念液體接觸,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在進行激烈的對抗。顧沉的身體顫了一下,臉色漸漸緩和了一些,他咬著牙,握緊小刀,再次朝著傀儡衝了過去:“你們先躲起來!”
許清的虛影看著眼前的一幕,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猛地衝上前,擋在林硯和顧遠身前,胸前的聽診器突然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溫暖而柔和,與怨念的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我不能再逃避了!”許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當年蘇醫生保護過我,這次換我保護她的女兒!”
金色光芒猛地朝著三個傀儡射去,傀儡們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擊中,動作瞬間停滯在原地,眼睛裡的紅光也暗淡了許多。林硯抓住這個機會,立刻集中精神,使用了升級後的“精神縫合術”——金色的絲線從她的指尖湧出,像一張細密的網,纏繞住三個傀儡的身體。她一邊操控著絲線,一邊輕聲說道:“你們本是無辜的病人,被院長和神秘組織用怨念控製,何必再為他們賣命?我幫你們剝離怨念,恢複自由吧。”
金色的絲線一點點滲入傀儡的身體,將裡麵的黑色怨念慢慢剝離出來。傀儡們的眼神漸漸恢複清明,不再像之前那樣充滿暴戾,它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是冰雪消融一般,最終化作點點光芒,消散在空氣中。
【副本進度:12擊退高階傀儡。獲得醫療積分300,許清好感度提升,解鎖“聽診器守護”臨時技能可抵擋一次高階怨念攻擊)。】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林硯鬆了口氣,放下緊繃的神經。許清的虛影轉過身,看著林硯,眼中滿是感激,她胸前的聽診器還在散發著微弱的金光,身上的黑色怨念液體也淡了許多。“謝謝你幫我解脫,也謝謝你……告訴了我蘇醫生的心意。”許清的聲音柔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沙啞,“我把‘深淵醫院’的坐標碎片藏在了診療室的壁爐裡,那是我當年偷偷找到的。不過……碎片一共有三塊,這隻是第一塊,另外兩塊分彆在‘隱藏的實驗室’和‘分裂的院長’副本裡。隻有集齊三塊碎片,才能拚湊出完整的‘深淵醫院’坐標。”
她說著,領著林硯走到房間角落的壁爐前。壁爐裡積滿了灰燼,看起來已經廢棄了很久。許清的虛影伸出手,在灰燼中輕輕摸索著,片刻後,她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青銅碎片——碎片的表麵刻著複雜的符號,那些符號扭曲而神秘,與林硯手中病曆本上的符號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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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接過碎片,指尖剛觸碰到青銅表麵,碎片便突然發出一陣微弱的金光。她低頭看向手中的病曆本,隻見病曆本上的符號也開始閃爍,與青銅碎片上的符號產生了共鳴,金光交織在一起,像是在進行某種無聲的對話。
“這碎片……和我母親的病曆本有聯係。”林硯驚訝地說道,她能感覺到,碎片中蘊含著一股與母親相關的氣息,很淡,卻很清晰。
就在這時,診療室的牆壁突然開始劇烈搖晃,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掉落,木桌腿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隨時會斷裂。【副本警告:神秘組織啟動“怨念加速”程序,1小時後診療室將完全崩塌,請儘快離開!】
“快走!”顧沉拉起林硯的手,顧遠也立刻跟上,緊緊抓著顧沉的另一隻手。許清的虛影站在原地,朝著他們揮手,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那是林硯第一次看到她笑,雖然依舊帶著一絲悲傷,卻充滿了釋然。“蘇醫生在‘深淵醫院’等你們……一定要找到她!”許清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像是被風吹散的煙霧,“告訴她,我終於有勇氣麵對自己的過錯了……”
話音落下,許清的虛影徹底消散在空氣中。診療室的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門縫裡透出的光越來越亮,最終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將三人包裹其中。
再次睜眼時,他們已經回到了中轉站。
林硯看著手中的青銅碎片,碎片上的符號還在與病曆本上的符號共鳴,金光柔和而溫暖。顧沉正在包紮手臂上的傷口,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依舊堅定。顧遠站在一旁,小聲地問:“顧沉哥,我們接下來要去‘隱藏的實驗室’嗎?”
顧沉點了點頭,看向林硯:“接下來的‘隱藏的實驗室’副本,應該藏著第二塊坐標碎片。不過根據之前的線索,那裡是院長進行核心實驗的地方,怨念濃度比之前的副本都要高,我們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就在這時,顧遠突然拉了拉林硯的衣角,小聲說:“林硯姐姐,我剛才在副本裡,好像能看到碎片的位置……就像……就像顧沉哥能看到副本的過去一樣。”他說著,指了指林硯手中的青銅碎片,“剛才許清姐姐拿出碎片的時候,我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麵,是一個堆滿實驗器材的房間,裡麵也有一塊和這個一樣的碎片。”
林硯和顧沉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訝——顧遠竟然也覺醒了特殊能力!顧沉的能力是“回溯之眼”,能看到副本中發生過的片段;而顧遠的能力,似乎是“物品感知”,能感知到目標物品的位置。
“這或許是好事。”林硯摸了摸顧遠的頭,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有了你的能力,我們找坐標碎片會更順利。下一個副本,我們一起加油,一定能找到第二塊碎片,離‘深淵醫院’和我母親更近一步。”
顧遠用力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三人並肩站在中轉站中,不遠處,“隱藏的實驗室”副本的光點正散發著幽藍的光芒,那光芒比之前的副本光點更加深邃,仿佛藏著無數秘密。而此時,“深淵醫院”的陰影在他們心頭越來越近,神秘組織的陰謀也即將浮出水麵——一場關乎所有“病原體”與求生者的決戰,正在悄然醞釀。但他們沒有退縮,因為他們知道,每前進一步,就離真相和救贖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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