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鬨鐘還沒響，蘇燕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她才想起昨晚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瞥見床單上那片深色的水漬，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
嘴裡嘟囔著“丟人現眼”，手忙腳亂地把床單扯下來團成一團。
換好衣服推開臥室門，客廳裡電視正播著《動物世界》。
趙忠祥老師渾厚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裡：
“在非洲大草原上，獅群正在進行新一輪的捕獵……”
0號端坐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藍眼睛專注地盯著屏幕。
蘇燕清了清嗓子，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
“喲，大清早看這個？”
見0號轉頭看過來，她又慌亂地補充，
“我是說，這有啥好看的，不如看會兒新聞。”
0號指了指電視，
“角馬遷徙的畫麵，計算出群體移動規律的概率是73。”
“每次都會有個體偏離軌道，這很有趣。”
“而且，我不是一大早才看這個，我是一晚上都在看這個。”
蘇燕眨了眨眼，腦子開始動了起來，突然想起今天是國慶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對了！今天放假！這麼好的日子，總不能在家窩著吧？
出去逛逛？商場肯定在搞活動，說不定能買些好東西哦～”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開始翻鞋櫃找鞋子，
“就這麼說定了，我換雙鞋，十分鐘後出發！”
0號抬手看了眼腕表，金屬表盤泛著冷光：
“現在六點零七分，商場十點才營業。”
他頓了頓，補充道，
“且根據交通大數據，八點前出發會遭遇早高峰，建議八點半後出行。”
蘇燕剛把運動鞋踩得“啪嗒”響，聞言猛地直起腰，馬尾辮跟著晃出尖銳的弧度：
“好啊，算得這麼清楚，合著昨天喊我‘媽媽’是哄我玩？”
她踩著拖鞋“噔噔”逼近，粉色指甲幾乎戳到0號鼻尖，
“現在倒跟我講起數據了？”
“情感表達與行程規劃是不同概念。”
0號不躲不閃，藍眼睛平靜地與她對視，
“昨天的擁抱是對你的認可，而此刻的建議，是基於效率最優解。”
“最優解？”蘇燕氣得笑出聲，叉腰把自己撐成團炸開的刺蝟，
“我看你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昨天哭著喊著要謝我，今天就翻臉不認人？”
她突然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過去，“你昨天還不如罵壞女人，然後把我轟出去！哼！”
抱枕被0號精準接住，他利落地將抱枕放回原位：
“若你堅持現在出發，我可以陪你。”
他指了指電視屏幕上奔跑的角馬群，
“但正如個體需要承擔風險，我們要浪費兩小時在擁堵路段。”
蘇燕的反駁卡在喉嚨裡。
她瞪著0號麵無表情的臉，突然想起昨夜那個帶著體溫的擁抱。
頓時更加委屈了，果然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這男機器人也會騙人啊！
她猛地轉身，馬尾掃過空氣發出“嗖”的聲響：
“行！你有理！八點半就八點半！”
拖鞋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啪”聲，
“我先去化個妝，要是敢催我，我就…就不理你了！”
蘇燕氣鼓鼓地轉身，拖鞋與地板碰撞的聲響驚醒了在臥室淺睡的小雨。
小雨大半輩子都是在城市“荒野求生”，自然是養成了淺睡的習慣。
觸手像彈簧般突然立起，小雨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悄悄把頭探出來：
“大哥哥、蘇姐姐在吵架嗎？”
“沒有！”蘇燕幾乎是立刻否認，臉上堆起假笑，朝小雨招了招手，
“小雨寶貝，今天國慶節，姐姐帶你去商場買好吃的好不好？順便再挑幾個新玩具！”
她餘光瞟向0號，心裡盤算著拉小雨做同盟，好扳回一局。
小雨卻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觸手乖巧地……繞開蘇燕，纏上0號的手臂：
“不要，大哥哥明顯不同意，小雨隻聽大哥哥的！”
她晃了晃懷0號的小熊掛件，“而且昨天蘇姐姐和小雨約法三章，要聽大哥哥的安排！”
蘇燕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瞪著小雨天真無邪的臉，又轉頭看向0號波瀾不驚的藍眼睛，一股無名火直衝天靈蓋：
“好啊，你們倆倒是團結！合著我成外人了？”
“媽媽。”0號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溫度。
蘇燕的接下來的話戛然而止，耳朵尖不受控製地泛起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