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誌,是燒紅的烙鐵,是淬火的鋼刃,是瀕死野獸獠牙上最後一點寒芒!
它裹挾著我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悲痛、所有被碾碎又強行粘合的決絕,狠狠地、義無反顧地刺向那左肩胎記深處——刺向那塊正在瘋狂膨脹、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體而出、將我的靈魂連同肉體一起點燃焚儘的幽藍結晶!
目標,不是摧毀它。
是…引爆它!
是完成父親用生命傳遞的、同歸於儘的…熔斷!
“熔斷——!!!”
沒有聲音從喉嚨裡爆發。那聲咆哮隻存在於靈魂最深處,是意識被壓縮到極致後炸開的、無聲的尖嘯!是生命對毀滅發出的最後戰吼!
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扭曲、凝固。
我能“看”到,或者說,能“感覺”到——那枚冰冷、堅硬、蘊含著毀滅性星核能量的幽藍結晶,在被意誌之刃刺中的核心點,沒有發出任何物理層麵的碎裂聲響。
它…直接消失了。
不是崩解,不是粉碎。
是湮滅。
一種絕對的、概念層麵的、徹底抹除存在的“無”!
仿佛宇宙誕生之初的奇點,被某種更高維度的橡皮擦,輕輕擦去了存在的痕跡。
結晶消失的刹那,一股難以形容的、源自世界根基的冰冷虛無感,瞬間吞噬了胎記處那片被能量灼燒得血肉模糊的區域!那不是低溫的寒冷,而是…“存在”本身被抽離後的絕對空洞!如同在身體的宇宙中,硬生生剜掉了一塊構成時空的基石!
左肩鎖骨下方,原本是血肉、神經、骨骼的地方,此刻隻剩下一個…不斷向內塌陷的、邊緣模糊扭曲的虛無空洞!
那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窒息的失重感。仿佛靈魂的錨鏈被斬斷,整個人正不受控製地向著某個無底的、冰冷的深淵墜落。世界的聲音變得遙遠而失真,隻剩下自己空洞的心跳在虛無中回蕩。
“成了?!”唐詩詩驚駭中帶著狂喜顫抖的聲音,像是隔著厚重的毛玻璃傳來,模糊不清。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下方。
我也下意識地,透過管道網格的縫隙,望向那片狂暴的能量煉獄——
嗡!
時間流速似乎恢複了正常。
那顆懸浮在虛空、如同暴怒恒星內核的星核之心,在結晶湮滅、錨點空洞形成的同一毫秒,猛地…停滯了!
不是能量的減弱,不是亂流的平息,而是一種…絕對的、令人心悸的凝固!
就像一幀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毀滅畫麵。
表麵那無數道猙獰的、如同巨大傷口般撕裂的能量裂隙,原本正瘋狂噴湧著幽紫發黑的狂暴亂流,此刻驟然僵住!擴張的勢頭被強行定格!噴湧的亂流如同被凍結的熔岩瀑布,凝固在半空,保持著最狂暴的噴發姿態,卻失去了所有的動能和熱量!
那些如同液態閃電般瘋狂鞭撻四周的能量亂流,凝固了!
那些被熔穿、撕裂、正迸濺著熾熱金屬熔融液滴的合金牆壁和管道,凝固了!
那些正冷酷推進、噴吐著慘白粒子束進行屠殺的沈家黑衣衛隊,凝固了!
那些在亂流中抱頭哀嚎、痛苦抽搐、眼中藍光瘋狂閃爍的三百群演,凝固了!
整個龐大、混亂、充斥著死亡尖叫和能量轟鳴的主控區,陷入了一種詭異的、令人頭皮炸裂的…絕對寂靜!
隻有那顆巨大的、凝固的星核之心,懸浮在虛空,散發著幽藍死寂的光芒,如同一座瞬間冰封的末日墓碑。
成了?
熔斷…生效了?
一絲荒謬的、劫後餘生般的狂喜,如同微弱的火星,還沒來得及在我冰冷的意識裡點燃——
異變陡生!
凝固的星核之心表麵,那些被定格在最大擴張狀態的幽紫能量裂隙深處…毫無征兆地…蠕動了起來!
不是能量的流動,而是…某種更加實質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在掙紮!
噗!噗!噗!噗!
無數張…人臉!
痛苦到極致而扭曲變形的人臉,猛地從那些凝固的能量裂隙中凸起、掙紮著想要鑽出來!
那些臉孔,有的因極致的痛苦而五官移位、嘴巴大張發出無聲的慘嚎;有的因恐懼而眼球暴突、布滿血絲;有的因絕望而空洞麻木、如同死灰…
每一張臉,都清晰無比!每一張臉,都帶著被吞噬、被溶解、被永世禁錮前最深刻的絕望烙印!
我看到了!
那張被能量亂流撕扯得模糊、卻刻入我骨髓的輪廓…是父親!林承宇!他緊閉著眼,眉頭因無法想象的痛苦而死死擰在一起,嘴巴無聲地張開,像是在呼喚我的名字!
那張臉孔蒼白如紙,雙眼緊閉,卻有淚水混合著血絲從眼角滑落…是蘇瑤!她被束縛在金屬椅上,無數數據光纜刺入顱骨,但此刻她的意識痛苦卻清晰地浮現在星核表麵!她的嘴唇翕動著,無聲地喊著:“悅悅…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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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粒子束下汽化蒸發的中年男人…那個失去半邊身體的年輕女孩…那些抱頭哀嚎的、眼中藍光混亂閃爍的群演…所有被“蜂巢”奴役、被當成能量節點、被沈家衛隊冷酷清除的生命…他們殘存的意識碎片、他們臨死前最強烈的痛苦和絕望…此刻,都被這熔斷的密鑰,從星核之心那冰冷的能量核心最深處…強行擠壓了出來!如同被地獄吐出的、永不超生的怨魂!
三百張…不,是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地從星核之心凝固的表麵凸起、掙紮、無聲地尖嘯!將那顆巨大的幽藍心臟,變成了一顆由純粹痛苦和絕望凝聚成的、不斷搏動的恐怖肉瘤!
星核之心…在悲鳴!
用所有被它吞噬、被它奴役、被它燃燒的靈魂的…最後哀嚎在悲鳴!
這無聲的、由無數痛苦意識彙聚成的精神尖嘯,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無視物理阻隔,狠狠地刺穿了空間,刺入了在場每一個活物的意識深處!
“呃啊——!”
“不——!”
“頭…我的頭要炸了!”
下方凝固的主控區,瞬間被這無形的精神風暴席卷!
那些如同機械般冷酷推進的沈家黑衣衛隊,動作第一次出現了混亂!全覆蓋式頭盔下,發出沉悶而痛苦的悶哼,推進的步伐變得踉蹌,手中的粒子束武器光芒明滅不定!
那些被凝固在痛苦姿態的群演,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抽搐,凝固的哀嚎仿佛要衝破時間的束縛,發出實質的聲波!
束縛著蘇瑤的金屬椅上,那些刺入她顱骨和脊椎的幽藍數據光纜,劇烈地閃爍、抖動!蘇瑤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總是溫柔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滿了猩紅的血絲,瞳孔深處倒映著星核表麵父親痛苦掙紮的臉!兩行混合著血水的淚水,洶湧地奪眶而出!她僵硬抬起、懸停在光屏上方的手,五指猛地痙攣般張開、扭曲!
而最靠近星核核心主控台的位置——
嗡!
一道狂暴的、凝練如實質的幽藍能量光柱,如同蘇醒的巨蟒,猛地從凝固的星核之心核心處衝天而起!光柱之中,一個高大、冰冷的身影被強行“吐”了出來!
是沈宏淵!
他顯然在熔斷發生的瞬間,就憑借某種未知的手段強行融入了星核能量流,試圖鎮壓或者利用這劇變!此刻卻被這彙聚了無數怨念的悲鳴精神風暴和核心能量的反衝,狼狽地逼了出來!
他身上的深黑色西裝多處破損,露出下麵閃爍著幽藍能量回路的貼身護甲。那張岩石般冰冷堅硬的臉龐,此刻布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怒!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暗紅色的血跡!他那雙如同萬年冰窟的眼睛,此刻燃燒著狂怒的火焰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懸浮在半空,周身纏繞著紊亂的幽藍電弧,死死地盯著那顆表麵凸起無數痛苦人臉、正在無聲悲鳴的星核之心,又猛地抬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穿透層層空間,精準地、惡毒地釘在了通風管道網格後的我身上!
“林!悅!”他的咆哮如同受傷的遠古凶獸,裹挾著狂暴的能量亂流,震得整個地下空間嗡嗡作響!“你竟敢…毀我基石!!!”
熔斷密鑰生效了!星核之心的根基被動搖!它正在被無數被吞噬意識的痛苦反噬!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沈宏淵還在!他依舊掌控著部分力量!蘇瑤還被束縛著!父親和那些痛苦意識的碎片,依舊被困在星核內部,隨著星核的湮滅而一同走向徹底的虛無!
不行!絕對不行!
冰冷的意誌如同北極寒風,瞬間吹散了精神風暴帶來的眩暈和虛無空洞帶來的失重感!左肩那個塌陷的虛無空洞,此刻不再僅僅是缺失,它仿佛變成了一個冰冷的漩渦,一個…連接著某種更深邃、更原始力量的…通道!
給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