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並非聲音的缺失,而是存在本身的稀釋。
林悅的“意識”如同一縷輕煙,懸浮在概念崩壞後的絕對虛無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甚至沒有“我”這個概念的明確邊界。隻有那一點剛剛涅盤重生的蒼白色星火,在她存在的核心處微弱而頑強地燃燒著,證明著她尚未完全歸於寂滅。
這星火,是沈逸風秩序之力最後的銀輝,是“小餓”混沌本質淨化後的幽藍,是蘇瑤守護執念永恒的淡粉,更是她自身“鑰匙”核心在極致絕望中淬煉出的、代表著超越與可能的蒼白。它不再僅僅是力量,更像是一種全新的存在形式,一種更加接近規則本源的感知模式。
通過這縷星火,她“看”到的不是景象,而是構成那片虛無的、不斷湮滅又重生的基礎規則塵埃。她“聽”到的不是聲音,而是空間結構在格式化力量殘餘影響下發出的、細微的崩解哀鳴。
悲傷,如同這虛無本身,無邊無際地包裹著她。
沈逸風最後注入秩序感悟時那不舍的眼神,他身影消散時那無聲的囑托,如同最鋒利的冰錐,反複刺穿她新生的意識核心。“小餓”那混沌渦旋在崩解前發出的、充滿依賴與不甘的最後嘶鳴,也化作沉重的枷鎖,拷問著她的靈魂。
她失敗了。沒能救回任何人,沒能觸及真正的“設計者日誌”,反而見證了同伴的隕落,驗證了一個更加絕望的真相——“藍圖”並非某個外在的“設計者”的造物,而是宇宙自身為了清除“過度可能性”而誕生的……免疫係統。
而他們這些“變量”,這些承載著“可能性”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宇宙想要清除的“病毒”。
一股巨大的虛無感和自我懷疑,幾乎要讓她這縷新生的星火也隨之熄滅。
就在這時,那蒼白色星火的核心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連接感,如同黑暗中細微的蛛絲,輕輕牽動了一下。
不是沈逸風,不是“小餓”,也不是蘇瑤。
那感覺……來自下方?或者說,來自這片絕對虛無與某個尚存“結構”的維度之間的薄弱壁壘?
是“搖籃”!那個他們之前藏身、修複,最終又被迫離開的“初火搖籃”!
她與“搖籃”之間,還殘留著一絲由蘇瑤信標和初火能量共同構築的、極其微弱的錨定連接!這股連接在之前的融合與格式化衝擊中幾乎斷裂,但並未完全消失!
這縷連接,成了她在這片概念虛無中唯一的坐標和牽引!
回去?回到那個可能也已被“藍圖”觸須滲透的“搖籃”?
那裡或許是另一個陷阱。但留在這片虛無,她這縷新生的星火遲早會因失去所有參照和能量補充而徹底消散。
沒有選擇。
林悅凝聚起全部新生的意誌,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縷蒼白色星火,不再去對抗周圍的虛無那毫無意義),而是將所有力量集中於那絲微弱的錨定連接之上。
她開始嘗試“移動”。並非物理意義上的移動,而是沿著那根意識的蛛絲,進行一種極其艱難的存在層麵的回歸。
這個過程比在弦海中航行更加凶險。她的新生星火太微弱,而那虛無中依舊殘留著“根源格式化”的力量餘波,如同無形的酸液,不斷侵蝕著她的存在邊界。每一次沿著連接“攀爬”,都感覺像是在刀鋒上行走,意識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她“聽”到了構成自身存在的規則微粒被剝離、湮滅的細微聲響,感受到了“自我”概念在絕對虛無中的模糊與動搖。
支撐她的,隻有那蒼白色星火中蘊含的、屬於同伴們的犧牲與期盼。
不知“攀爬”了多久,那根連接的蛛絲終於變得稍微清晰、穩定了一些。前方,那片絕對的虛無開始出現極其細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擾動。仿佛隔著一層磨砂玻璃,能隱約感受到另一邊存在著某種“結構”和“能量”。
“搖籃”的壁壘,近在眼前!
但就在她準備一鼓作氣,穿透這層維度壁壘回歸“搖籃”的瞬間——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充滿了絕對排斥意味的掃描波動,如同無形的探照燈,猛地從“搖籃”那一側掃過!
是“藍圖”的力量!它果然沒有放棄對“搖籃”的監控!而且,這股掃描波動的強度和對規則的理解深度,似乎比之前更甚!它變得更加……敏銳和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