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
“……碎了……”
林悅的囈語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沈逸風和蘇瑤的心頭漾開一圈圈冰冷的漣漪。鏡子?碎了?是指什麼?是她與觀測者7號那詭異融合狀態的隱喻,還是預示著什麼更不祥的東西?
來不及細想,林悅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這一次,她的生命體征相對平穩,不再有觀測者7號那種非人的冰冷精確,也不再是之前被“逆流之河”侵蝕時的脆弱透明,而是恢複了一種……屬於正常人類的、疲憊到極致的沉睡狀態。
但沈逸風和蘇瑤都不敢有絲毫放鬆。他們緊緊守在她的醫療床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監測屏幕上的各項數據,以及她沉睡中依舊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在抵抗著某種無形的夢魘。
“橋頭堡”在短暫的死寂後,重新恢複了緊張的運轉。幸存的人員在蘇瑤的遠程指令下,開始清理戰場,修複受損設施,收攏傷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能量逸散的臭氧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氣。每一次廣播裡傳來的傷亡統計,都讓幸存者們臉上的陰霾加重一分。
首席科學家帶著團隊,小心翼翼地檢測著林悅的身體狀況,尤其是她左肩那些已經黯淡下去、卻依舊清晰可見的乳白色紋路。
“生命體征穩定,腦波活動異常活躍,遠超深度睡眠閾值,更接近……信息過載狀態。”首席科學家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難以置信的困惑,“她左肩的能量紋路……結構極其複雜,蘊含著我們無法理解的規則信息,其能量等級……無法探測,仿佛與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連接。觀測者7號……似乎真的與她產生了某種程度的……融合,而不僅僅是占據。”
“融合?”沈逸風聲音沙啞,他靠在另一張醫療床上,身體依舊虛弱,但眼神銳利如舊,“意思是,那個冰冷的‘觀測者’還在悅悅體內?”
“更準確地說,她們的意識、記憶,甚至部分存在本質,可能已經……交織在了一起。”首席科學家艱難地選擇著措辭,“就像……兩種不同顏色的墨水混合,也許還能分辨出原本的色澤,但已經無法徹底分離。這解釋了為什麼最後時刻,她能爆發出那種融合了‘秩序’與‘情感’的力量,但也意味著……”他頓了頓,看向沈逸風和蘇瑤,眼中帶著憐憫,“……林悅指揮官回歸的,可能不再是一個純粹的她自己。”
沈逸風的心臟猛地一縮,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蘇瑤的臉色也更加蒼白,她下意識地握住了林悅冰涼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將她從那未知的融合深淵中拉回來。
就在這時,醫療區的門滑開,一個醫護人員抱著依舊昏迷的元元走了進來,將他安置在旁邊的醫療艙內。
“元元怎麼樣了?”蘇瑤立刻問道。
“生命體征穩定,時間波動已經平息,但意識尚未恢複。他的大腦似乎受到了某種……信息衝擊,需要時間自我修複。”
信息衝擊?是因為觀測者7號強行引導了他的時間能力嗎?
沈逸風的目光落在元元蒼白的小臉上,心中充滿了愧疚和無力。為了救回林悅,他們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和緊張的修複工作中流逝。數小時後,林悅的睫毛再次顫動,這一次,她沒有立刻醒來,而是仿佛陷入了某種激烈的夢境,身體開始微微掙紮,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無聲地開合,像是在與什麼無形的東西抗爭。
“悅悅?”沈逸風強撐著起身,靠近床邊,低聲呼喚。
突然,林悅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熟悉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卻像是打翻的調色盤,充滿了混亂、恐懼、茫然,以及一種……不屬於她的、古老的滄桑感。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在空中快速移動,仿佛在讀取著無數看不見的信息流。
“坐標……偏移……拉科尼亞第三星環……陷落……”
“能量過載……警告……核心熔毀……”
“逃亡……火種協議……啟動……”
“觀測者序列……七號……使命……”
她斷斷續續地吐出一些零碎的詞語和短語,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語調也在她原本的音色和一種近乎電子合成的冰冷之間快速切換。那場景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仿佛有兩個靈魂在她體內爭奪著話語權。
“悅悅!看著我!我是沈逸風!”沈逸風抓住她的肩膀,試圖將她從那種混亂的狀態中喚醒。
林悅的目光猛地聚焦在他臉上,那眼神像是穿透了萬古時光,帶著一絲疑惑和辨認。
“沈……逸風……”她念出他的名字,語調生澀,仿佛第一次使用這個發音,“個體識彆……匹配……關聯度……高……”隨即,她的眼神又變得痛苦而迷茫,“不對……我是……林悅……星耀城……父親……郵件……”
她的雙手猛地抱住頭,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聲:“好亂……好多……畫麵……聲音……走開……都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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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以她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旁邊的醫療儀器屏幕瞬間雪花一片,發出刺耳的警報!離得最近的沈逸風感覺大腦如同被重錘擊中,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