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老祖的傳音,如同九天律令,瞬間澆滅了星隕長老眼中沸騰的殺意與周震滿腹的驚疑。那彙聚於虯龍木杖尖端的璀璨星辰之力,如同被無形之手撫平,悄然散去。
老祖親自開口,要見那小子!
這完全超出了星隕長老的預料。在她看來,墨衍身懷如此詭異莫測的魔源,又引動這般滔天禍事,即便不立刻誅殺,也當永久封禁,絕無覲見老祖之理!老祖此舉,意欲何為?
然而,化神之令,不容置疑。星隕長老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萬千不解與隱隱的不安,枯槁的臉上恢複了一片古井無波,隻是那眼神深處,銳利與審視的光芒更盛。
她收起木杖,雙手掐訣,道道玄奧的符文打入九星禁元陣中。那籠罩石室的、已然黯淡的靈光屏障,如同冰雪消融般,緩緩散去,露出了石室內的景象。
隻見石室內部一片狼藉,頂部裂縫猙獰,地麵布滿碎石塵埃。墨衍癱坐在地,臉色蒼白,嘴角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漬,氣息微弱而紊亂,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大劫,左臂衣袖破損,露出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異樣的蒼白,隱隱有暗流內斂。而蘇禾柳清漪)則“瑟瑟發抖”地站在一旁,臉色慘白,眼神惶恐,如同受驚的兔子。
“柳清漪,墨衍,”星隕長老的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隨本座來,老祖召見。”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在墨衍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那異樣的左臂上掃過,仿佛要將其徹底看穿。
墨衍心中劇震!化神老祖?那位一言定乾坤的無上存在,要見他?為什麼?是因為他體內的混沌魔元?還是因為……師尊?
他下意識地看向蘇禾。
蘇禾臉上依舊是那副惶恐無助的表情,但在與墨衍目光接觸的刹那,她的眼神深處,一絲極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平靜與示意,悄然傳遞過去——稍安勿躁,隨機應變。
墨衍讀懂了那眼神,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低垂著頭,聲音沙啞:“是。”
蘇禾也連忙“怯生生”地應道:“謹……謹遵長老法旨。”
星隕長老不再多言,轉身便走。周震緊隨其後,目光如同鷹隼,牢牢鎖定在墨衍與蘇禾身上,戒備之意毫不掩飾。
兩人跟隨著星隕長老,走出了這間囚禁他們多日的石室,踏入了戒律堂陰冷的地牢通道。
通道內,殘留著先前戰鬥的痕跡,牆壁上的焦黑、地麵的裂痕,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與煞氣,無不昭示著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偶爾遇到的戒律堂弟子,看到星隕長老親自引領著墨衍和蘇禾,臉上都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色,紛紛躬身避讓。
穿過重重禁製,走出陰森的地牢,久違的天光刺得墨衍微微眯起了眼睛。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心頭再次一沉。
曾經仙氣繚繞、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的青嵐宗,此刻已是滿目瘡痍。不少山峰崩塌,林木摧折,地麵上布滿了巨大的溝壑與焦黑的坑洞,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淡淡的妖魔氣息與硝煙味。弟子們正在各峰長老的指揮下,忙碌地清理廢墟,修複建築,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與驚悸。
這場由他或者說由師尊)間接引動的災劫,給青嵐宗帶來了難以估量的損失。
墨衍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他並非嗜殺之人,眼前的慘狀讓他感到一絲壓抑。但旋即,體內那縷凝練的混沌魔元傳來冰涼的觸感,又讓他迅速冷靜下來。在這弱肉強食的修真界,憐憫與愧疚,往往是強者才配擁有的奢侈品。
星隕長老沒有停留,徑直帶著他們朝著青嵐宗最高、最神秘的那座主峰——青雲峰飛去。
越靠近青雲峰,周圍的靈氣便越發濃鬱精純,甚至隱隱帶著一種洗滌心靈的祥和道韻。與外圍的殘破景象相比,這裡仿佛是一片未曾被戰火波及的淨土。雲霧繚繞間,隱約可見古樸的殿宇簷角,仙鶴翔空,靈泉叮咚。
這便是化神老祖清修之地,青嵐宗真正的核心禁地。
星隕長老在青雲峰半山腰一處看似普通的山崖前停了下來。
山崖名為“問道崖”,崖麵光滑如鏡,仿佛被無上利器一劍削平,上麵布滿了無數玄奧莫測、蘊含大道至理的天然紋路。崖前隻有一方青石平台,平台儘頭,雲霧深鎖,看不清真切,隻能感受到一股浩瀚、高渺、如同與天地同在的威嚴氣息,從雲霧深處彌漫而來。
“在此等候。”星隕長老對墨衍和蘇禾冷聲道,自己則與周震肅立於平台一側,垂首靜立,神態恭敬無比。
墨衍站在青石平台上,感受著那無處不在的化神威壓,隻覺得自身渺小得如同塵埃。他體內的混沌魔元,在這股至高無上的道韻壓迫下,變得異常“溫順”,如同陷入了沉睡,不再有絲毫躁動。甚至連三星鎮元印的星光,都仿佛被這股更宏大的力量所覆蓋,失去了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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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不敢四處張望,心中卻是念頭飛轉。老祖召見,是福是禍?會如何處置他這身懷魔源之人?
蘇禾則依舊維持著那副怯懦的樣子,緊緊站在墨衍身後半步的位置,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獲得一絲安全感,但她的神識,卻早已如同最細微的觸須,悄然感知著這片區域的一切,尤其是那雲霧深處。
片刻之後,那彌漫的雲霧如同被無形之手撥開,一道模糊的青色身影,緩緩自雲霧深處顯現。依舊看不清麵容,但其存在本身,便仿佛是天地的中心,是大道規則的化身。
“老祖。”星隕長老與周震立刻躬身行禮,聲音帶著無比的敬畏。
墨衍和蘇禾也連忙跟著躬身。
那模糊的身影目光落下,仿佛穿透了皮囊,直視本質,首先落在了星隕長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