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雪原染上一種淒豔的橘紅,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冷卻的灰燼,預示著更長寒夜的來臨。明玉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未燼”岩石的背風處,將今日搜尋到的幾捧蘊含微弱異樣“痕”的雪和碎石放下,動作因寒冷和虛弱而略顯僵硬。
左手的傷勢在持續勞作和蝕力反噬下愈發糟糕,指尖烏黑,幾處傷口遲遲不愈,甚至開始散發出淡淡的腐朽氣息。右肩斷口處的契約符紋如同一個永不停歇的微小漩渦,持續抽取著她本就稀薄的精神力,唯有每日那絲反饋的本源寒氣,才讓她得以勉強維持清醒。
蘇禾的狀態依舊是那片死寂灰色中唯一的微光。在她的精心敷貼下,惡化確實停止了,甚至有那麼一兩處皮膚,隱約透出極細微的生機。但這改善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資源枯竭和威脅增長的速度。
今日廢墟存在那悄然的試探,如同警鐘,在她腦中瘋狂敲響。
時間不多了。
她必須找到新的、穩定的資源點,否則一旦岩石徹底失效,交易崩盤,一切皆休。
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暈染開來,星辰還未顯現,隻有無儘的寒冷和呼嘯的風。明玉沒有立刻開始今日的“勞作”,而是強忍著不適,再次運轉起那粗淺的“捕痕訣”感知法門。
這一次,她不再漫無目的地掃描大地,而是將全部心神凝聚於感知“寒”的流動。
既然那存在如此渴求蘊含特殊寒力的物質,既然那岩石的“未燼”之力也偏向寒冷,那麼,尋找新的寒源,或許是最直接的方向。
她閉上眼睛,排除雜念,將全部意識沉浸到對周圍環境溫度變化的捕捉中。
起初,一切都是均勻的、死寂的冰冷。但漸漸地,在那片均勻之下,一些極其細微的差異開始浮現。
大部分區域的寒冷是“死”的,是冰雪覆蓋下的自然低溫。
但有些地方,那寒冷似乎更加“活”一些,更加內斂,更加深沉,仿佛沉澱了無數歲月,甚至帶著一絲極微弱的…牽引力?
她的感知如同最纖細的蛛絲,順著那若有若無的牽引力,緩緩地向四周延伸、探索。
這個過程對精神的負擔極大,冷汗從她額角滑落,瞬間凝結成冰。但她咬牙堅持著,如同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全憑一絲微弱的直覺前行。
感知掠過平坦的雪原,隻有一片空白。
掠過那些零散的岩石,大多毫無反應。
掠過昨日發現凝練寒意積雪的區域,那裡隻有一絲微弱的殘留,如同即將熄滅的餘燼。
就在她精神即將耗儘,準備放棄之時——
她的感知邊緣,觸及到了大約百步外的一處低矮的雪坡背麵。
那裡傳來的寒意,截然不同!
那不是表麵的冰冷,而是一種…凝聚的、如同水銀般沉重的寒意!並且,那寒意並非靜止,而是在極其緩慢地、如同呼吸般流動著!雖然微弱到極致,卻帶著一種內在的、堅韌的生命力!
這感覺…竟與那“未燼”岩石核心處的寒意,有著幾分相似!卻似乎更加…原始?磅礴?
明玉猛地睜開眼睛,疲憊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難道…這雪坡之下,藏著一條小型的寒脈?或者類似“未燼”岩石、但儲量更豐富的礦脈?
這個發現讓她心臟狂跳!如果真是這樣,那將是足以改變局麵的巨大轉機!
她立刻掙紮著起身,也顧不上虛弱,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那處雪坡奔去。
夜色已深,月光還未完全亮起,視線極差。她隻能憑借感知中的那點微弱指引,艱難前行。
終於,她來到了雪坡背後。
這裡看起來平平無奇,與其他雪地並無二致,積雪深厚。
她跪倒在地,用那隻好不容易恢複一點知覺的左手,瘋狂地刨開表麵的積雪!
積雪之下,是凍得堅硬的泥土和碎石。
她不死心,繼續向下挖!
指甲崩裂,鮮血滲出,混合著冰雪和泥土,她卻毫無所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找到它!
終於,在挖下去大約一尺深後,她的指尖觸碰到了某種異常堅硬冰冷的東西!
不是普通的岩石,觸感更加細膩,更加致密!
她清理開周圍的浮土,借著終於穿透雲層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那東西——
那是一小片裸露的、如同黑冰般的岩層!
顏色深黑,卻隱隱透著一種內斂的幽藍光澤,手摸上去,並非單純的冰冷,而是一種能瞬間吸走所有熱量的、極致的深寒!甚至比她之前得到的寒髓碎末,還要寒冷精純數倍!
更重要的是,在這片黑色寒岩之上,她看到了一些天然的、如同血脈般蜿蜒的銀色紋路!這些紋路並非後天刻痕,而是自然生成,其中仿佛有液態的寒氣在緩緩流動!
就是它!這就是那股奇特寒意的源頭!
明玉激動得幾乎要落下淚來!她找到了!一條真正的、蘊含著龐大精純寒力的礦脈!哪怕隻是裸露出的這一小片,其蘊藏的能量也遠超那塊即將枯竭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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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敲下一塊帶走。
然而,就在她舉起一塊尖銳碎石,準備砸向那黑色寒岩時,她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捕痕訣”的感知再次被觸動!
這一次,並非感知到能量,而是感知到了一種…殘留的“印跡”。
在那黑色寒岩的側麵,一些不易察覺的角落裡,她看到了一些極其古老的、非自然形成的刮擦痕跡!
痕跡非常淺,幾乎被歲月磨平,但依舊能看出,那是某種工具反複刮鑿留下的!甚至在一些痕跡末端,還有一點幾乎微不可察的、暗褐色的、疑似乾涸血跡的斑點!
不僅如此,她還在岩層與泥土的連接處,發現了一小片已經完全石化的、某種植物的纖維,以及幾粒同樣石化的、未知的黑色籽粒!
這裡…曾經有人來過?!而且試圖開采過這寒岩?!甚至可能在此進行過某種…儀式或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