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位於青嵐宗主峰之下,深入地底。
冰冷的玄鐵石砌成的通道蜿蜒向下,牆壁上鑲嵌著散發幽光的螢石,照亮了前路,卻驅不散那浸入骨髓的陰寒與肅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禁製波動與陳舊的血腥氣,每一步踏在石階上,都會傳來空洞而清晰的回響,敲打著人的心神。
墨衍被兩名麵無表情的戒律堂弟子用擔架抬著,緊隨其後的是臉色蒼白、步履略顯虛浮的蘇禾柳清漪),以及麵色冷峻、一言不發的周震。
穿過數道靈光閃爍、氣息森嚴的禁製大門,最終抵達了一處相對“特殊”的囚牢。這裡並非尋常弟子受罰的黑牢,而是一間石室,內有石床、石桌,甚至還有一個簡陋的聚靈陣,隻是陣法核心被刻意調整,散發出的靈氣帶著強烈的鎮壓與淨化效果。顯然,這是用於關押和監控身染魔氣、或修煉出了岔子的特殊人員之地。
墨衍被安置在石床上,立刻有擅長醫術的戒律堂執事上前,仔細檢查他的狀況。得出的結論與之前並無二致——經脈重損,魔氣侵體,左臂近乎半廢,情況危急,需以淨靈陣法輔助,徐徐圖之,能否醒來且恢複,全看天意。
蘇禾被允許留在石室內“照顧”徒弟,但活動範圍僅限於此,且門外有弟子值守,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周震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石床上氣息微弱的墨衍,以及旁邊垂首不語、顯得惶恐又悲傷的蘇禾,留下一句“好生看顧,不得有誤”,便轉身離去。他需要立刻將黑風林深處存在可能被驚動,以及墨衍體內詭異魔氣的情況,向上層詳細彙報。
沉重的石門緩緩關閉,將內外隔絕。
石室內,隻剩下昏迷的墨衍,以及看似柔弱無助的蘇禾。
螢石的幽光為石室鍍上了一層冰冷的青色。
蘇禾臉上那副悲切惶恐的表情,在石門關上的瞬間,便如同潮水般褪去,恢複了一片深潭般的平靜。她走到石床邊,低頭看著墨衍。
少年依舊昏迷,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著無儘的痛苦。那隻灰敗的左臂,在石室淨化陣法的微弱光芒照射下,隱隱有黑氣掙紮扭動,與陣法之力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對抗。
蘇禾伸出手指,隔空輕輕點在那隻左臂之上。
一絲遠比這石室淨化陣法更加精純、更加本源的力量,悄無聲息地探入其中。她並非要強行驅散魔氣,而是在細致地感知著那縷混沌魔元雛形,在外部淨化壓力與內部魔根本能反抗下的……微妙變化。
“壓力尚可。”她心中評估,“有助於加速魔元與肉身的初步融合,磨礪其韌性。”
她之前那場看似凶險的“重構”,以及後續喂下的生命精華,早已在墨衍體內埋下了深厚的根基。此刻外部的淨化壓力,對她而言,不過是加速這一過程的催化劑。隻要控製好度,不讓淨化之力真正傷及魔元根本,這對墨衍而言,便是一場位於安全範圍內的“高壓熔煉”。
確認墨衍狀態穩定在她的定義內),蘇禾便不再關注他。她的目光,開始打量起這間石室,以及……石室之下,那更深層的地脈結構。
戒律堂的地牢,建立在青嵐宗靈脈的一個特殊節點之上。這裡不僅是關押囚犯之地,更是整個宗門護山大陣的一個重要次級樞紐所在,鎮壓著地脈中某些不穩定的能量,也封印著一些宗門不願示人的秘密。
蘇禾的神識,如同最細微的水流,開始沿著石室的牆壁、地麵,向著地底深處悄然滲透。
她並非漫無目的地探查。昨夜黑風林深處那古老存在的蘇醒與窺探,讓她對青嵐宗鎮壓的某些東西,產生了一絲興趣。尤其是,那古老存在的氣息,與墨衍體內初步成型的混沌魔元,似乎存在著某種隱晦的共鳴。
這青嵐宗地下,或許藏著與那古老存在,乃至與魔根本質相關的……有趣信息。
她的神識小心翼翼地避開地牢中層層疊疊的警戒與封印陣法,如同最高明的竊賊,沿著地脈能量的自然流轉,向著那感知中最為晦澀、封印力量最為集中的區域探去。
在地底極深之處,蘇禾的“視線”穿透了厚重的岩石與靈光禁製,“看”到了一片被無數粗大符文鎖鏈虛影纏繞、鎮壓的……殘破空間。
那並非實體空間,更像是一處被強行從現實割裂、封印起來的“碎片”。碎片之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漆黑魔氣,其精純與古老程度,遠超血煞宗那種後天修煉的煞氣,更接近墨衍體內魔根的本源,卻又帶著一種萬古滄桑的死寂與怨恨。
在這些魔氣之中,隱約可見一些巨大而扭曲的骨骼碎片,以及殘破的、布滿詭異紋路的甲胄殘片,如同某個遠古神魔戰場的一角,被永久地封存於此。
青嵐宗,竟然在自家山門之下,鎮壓著一處如此規模的遠古魔骸之地?!
蘇禾心中了然。難怪此地靈脈節點需要如此強大的封印,也難怪那黑風林深處的古老存在會對混沌魔元產生反應。墨衍的魔根,與這被鎮壓的魔骸,恐怕係出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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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識如同觸角,輕輕觸碰著那外圍的封印鎖鏈。鎖鏈由純粹的法則與浩瀚靈力構成,堅不可摧,但其上流轉的靈光,在蘇禾的感知中,卻並非完美無瑕。漫長歲月的鎮壓,魔氣的不斷侵蝕,以及可能存在的內部損耗,讓這看似牢不可破的封印,出現了一些極其細微的……“漣漪”。
這些“漣漪”並非裂縫,而是能量運轉中自然產生的、周期性的薄弱點。尋常修士,哪怕是元嬰老祖,也未必能察覺。但在蘇禾這等存在眼中,卻清晰得如同掌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