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十幾雙筷子頓時攪起旋風。兔肉裹著醬色的湯汁,蘿卜吸飽了葷香,小七把三合麵饃饃掰成小塊往盆裡蘸,連最後一滴油星都沒放過,二哥說得對,饃饃沾肉湯,給個縣長都不換。
撂下碗筷,楚晚月摸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我得上公社辦點事。”
“我陪娘......”陸建黨話沒說完就被截住。
“把水缸挑滿,柴火垛該續了。”
楚晚月眼角掃過幾個孫子,“紅軍帶弟弟們去林子裡摟點鬆枝,記住彆過界碑。”
“哎!”小家夥們應得像打雷。
小七突然撲過來抱住奶奶的腿:“奶,記得要水果糖!”
楚晚月曲指彈了下他的小腦袋:“要是供銷社有我就買點。”
“好耶!”
“有糖吃了!”
楚晚月那雙裹著老式布鞋的小腳倒騰得飛快,鞋底拍打在黃泥路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她一邊走一邊抹著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不到半小時,她就氣喘籲籲地趕到了祁山公社。
遠遠望去,祁山公社的主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熱鬨。
一溜七八間紅磚大瓦房整齊排列,青灰色的瓦片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供銷社就在郵局旁邊,紅磚牆上用白石灰刷著“發展經濟,保障供給”八個大字。
門口人來人往,有挑著扁擔的農民,也有抱著孩子的婦女,還有幾個戴紅袖章的乾部模樣的人在門口抽煙聊天。
楚晚月隨著人流向裡走去,一進門,撲麵而來的是各種混合的氣味:
煤油的味道、點心的甜香、布匹的黴味,還有濃重的人體汗味。
一排磚砌的櫃台漆成深綠色,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搪瓷臉盆、暖水瓶、鐵皮水壺、成捆的布料...櫃台上方拉著幾根鐵絲,掛著毛巾、襪子之類的輕便商品,售貨員在櫃台之間來回走動,取貨時鐵夾子在鐵絲上滑動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食品區那邊圍了一群人,嘈雜的說話聲此起彼伏:
“快!給我來一斤!”
“我也要半斤!”
“彆擠彆擠,按順序來!”
“哎喲,踩到我腳了!”
楚晚月踮起腳尖想看看情況,可她這副五十多歲的身體實在擠不過去。
她拉住旁邊一個紮著兩條麻花辮、約莫四十出頭的婦女,“大姐,裡麵賣什麼呢?擠這麼多人。”
那婦女猛地轉過頭來,上下掃視著楚晚月,撇著嘴道:“叫誰大姐呢!你看著可比我大多了!”
楚晚月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拍了下自己的嘴。
她穿越到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身上才兩天,還總忘記自己現在的年齡。
“啊,這位大妹子真不好意思,我嘴誤了!”她陪著笑說,粗糙的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那婦女哼了一聲,“算了算了。裡麵桃酥不要票出售,這不聽到消息的都來了。供銷社的老王說這批是殘次品,有些碎了,所以不要票。”
楚晚月眼睛一亮。這年頭食品都要憑票購買,不要票的機會可不多。
“好不容易趕上不要票的,我也要上一點。”她說著就要往人群裡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