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薑湯煮好了!”廚房裡傳來楚青苗的喊聲,濃鬱的紅糖味兒混著老薑的辛辣飄滿院子。
“知道了!”楚晚月轉頭對還在玩蝸牛殼的孩子們擺手,“趕緊去洗洗換身乾衣服,喝完薑湯都給我捂被窩裡發發汗。”她的目光掃過紅軍破了個洞的布鞋,暗想著該讓秀珍抽空補補。
“嗯嗯!”孩子們一窩蜂往屋裡跑,濕腳印在青石板上畫出一條蜿蜒的小路。
“嘀!宿主你之前對王翠花說不要肉票的肉就是下水?”
楚晚月在心裡輕笑,邊收拾著針線筐邊回答:“當然了,去這兩趟公社我可不是白去的。”
“宿主,商城裡有鹵料,可以做下水,很好吃。”
“行啊!等過兩天我再去趟公社。”她餘光瞥見小七正躡手躡腳地往放糖的箱子那邊蹭,嘴角忍不住上揚。
“奶!我想吃糖!”小七喝完薑湯,嘴唇被辣得通紅,像抹了胭脂似的。
他扒著楚晚月的膝蓋搖晃,眼睛裡閃著狡黠的光。
“行,後麵那個小箱子裡,自己去拿。”楚晚月故意板著臉,“給哥哥們一人一塊。”她早就發現紅軍每次都會把糖攢起來,留著哄弟弟們開心。
小七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我可以吃兩塊嗎?”他伸出兩根沾著糖漬的手指,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你覺得呢!”楚晚月拿起放在一旁的燒火棍子,在空氣中虛點兩下。
小七立刻像被霜打的茄子,撅著嘴不吭聲了,但轉身時還是偷偷衝小六比了個“二”的手勢。
堂屋裡傳來孩子們分糖的嬉鬨聲,混著雞崽們滿意的“咕咕”聲。
“娘,”陸建國帶著一身泥土氣息邁進堂屋,解放鞋上還粘著田埂上的濕泥。
他和陸建業剛從大隊部開會回來,褲腿上濺滿了泥點子,像撒了一路的黑芝麻。
陸建國一屁股坐在楚晚月身邊的矮凳上,木凳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大隊長說後天開始耕地播種了,”陸建業摘下草帽,露出被曬得黝黑的額頭,“明天我們幾個得拉板車去公社拉化肥。”
“化肥?”
“對,上麵新研究的,”陸建國搓著粗糙的手掌,掌心厚厚的老繭發出沙沙聲,“說是能提高產量。每個大隊分五十袋,一袋足有一百斤呢。”
他說著比劃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在汗衫下若隱若現。
“行,明天讓秀珍早起給你們做飯。”
忽然聽見廚房傳來“哐當”一聲,接著是王秀珍的喊聲:
“娘!餃子包好了,現在就煮嗎?”
“煮!”楚晚月話音未落,灶間就傳來柴火“劈啪”的爆響。
她起身時,陸建國兄弟倆立刻像護衛似的跟上。
西屋房門突然推開,陸建黨揉著眼睛走出來,頭發睡得東倒西歪,衣襟還係錯了一個扣子。
他打著哈欠的樣子活像隻沒睡醒的樹懶,嘴角還掛著可疑的水漬。
“你就睡了一上午!”楚晚月看著這個三兒子直搖頭。
這孩子從小到大都這副德行,乾活時總找陰涼地兒打盹,吃飯時卻跑得比誰都快。
“娘,你又不讓我出去,”陸建黨撓著肚皮嘟囔,“不睡覺乾啥。”
他眼睛卻直往廚房瞟,鼻子一抽一抽地嗅著餃子餡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