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各村民注意了!各村民注意了!半個小時後在大場院集合開會!老人和孩子也得過來!誰家要是不來人,扣工分!”
刺耳的大喇叭聲突然劃破了晌午的寧靜。
楚晚月夾菜的手頓了頓。
“快吃吧,一會兒好收拾完開會去。”
楚晚月用筷子頭敲了敲桌子。
木桌上擺著一盤醃青蘿卜絲,半碗豬油渣炒醬,還有一盆剛出鍋的玉米麵貼餅子。
陸建國已經吃了兩碗麵條,正捧著第三碗麵條呼嚕呼嚕地吸溜著。
“娘,等會開完會我去找柳五叔。”陸建國抹了把嘴,碗底的湯水晃了晃,又拿了個玉米麵餅子,“蓋房子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乾。您看老劉家去年蓋的那屋,牆都歪了。”
柳五是村裡唯一一家姓柳的,五十來歲的年紀,娶得陸家的閨女。
三個兒子被他培養的也是個個能工巧匠,蓋出來的房子又周正又結實。
據說他年輕時跟著省城的建築隊乾過,十裡八村要蓋新房的人家,都得拎著煙酒上門去請。
楚晚月點點頭,把最後一塊餅子掰開分給小一和小二“行,開完會你就去。老二老三,你們去把地基那收拾乾淨。”
“明天磚送過來得有地方放。記得把那些碎石頭爛坷垃都撿乾淨,彆硌著腳。”
“好嘞!”陸建黨直接應道。
他們家將會是村裡獨一份的紅磚紅瓦房,再不是土坯茅草頂了。
光是想想就讓人心裡熱乎乎的。
外頭已經能聽見左鄰右舍的動靜。
楚晚月把碗摞進盆裡,舀了瓢井水涮著:“好了,都麻利點兒,彆讓人等著。”
她擦了擦手,整了整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
幾個孫子已經齊刷刷站在門口等著了,活像一排高低不齊的莊稼。
楚晚月招招手,這一串小子就跟在她身後,穿過村道,朝著場院走去。
遠處,已經能看見三五成群的村民正往同一個方向彙集。
不多時,場院上已經烏泱泱站滿了人。
老老少少三五成群地聚著,有的蹲在石滾子旁抽煙,有的婦女抱著孩子站在後排張望,幾個半大小子不耐煩地在人群裡鑽來鑽去,被自家大人嗬斥才老實下來。
大隊長陸福全依舊站在那個磨得發亮的大石滾子上,手裡攥著他那鐵皮喇叭,清了清嗓子。
“都安靜了!”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底下嗡嗡的議論聲這才慢慢消停。
大隊長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繼續道:“今天早上我到公社開會,前兩年就有知識青年下鄉,但一直沒分到咱們大隊。”
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人群,“這一次下鄉青年增多,咱們陸家大隊也要分來幾個,具體多少,得看上麵分到公社的名額。”
話音剛落,底下頓時炸開了鍋。
“來就來吧,多個人乾活!”膀大腰圓的陸福軍咧嘴一笑,拍了拍大腿。
“今年的活咱們不是都乾完了嗎?”瘦高的李計分員推了推眼鏡,皺著眉頭嘀咕。
“是啊,他們來了乾啥?總不能白吃飯吧?”人群裡不知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