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陸紅軍、徐愛華幾人滿頭大汗地衝進院子。
他們剛從西邊林子撿柴回來,路上聽二狗子繪聲繪色地說奶奶單挑野豬的事,驚得連柴火都扔在半道上了。
“奶呢?”剛要嚷第二聲就被陳素雲拽住了胳膊。
“小點聲,你奶睡覺呢。”
跟在後麵的徐愛華扛著一捆柴火,後麵還拉著一捆:“二妗子,姥姥沒事吧?”問話時眼眶還紅著。
“能有什麼事?這不屋裡睡覺呢。”陳素雲捏捏外甥的臉蛋,掀開廚屋的簾子,“快進去烤烤火,你大妗子正燉肉呢。”
沒多久,楚晚月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小七像隻花皮球似的滾出來,睡飽了的臉蛋紅撲撲的,哪還有上午嚇著的模樣。
孩子撒歡似的往院外跑:“我去找柱子哥彈玻璃珠!”
楚晚月伸著懶腰出現在堂屋門口,落日餘暉給她鍍了層金邊。
陸建黨一個箭步躥過去,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又蹭才敢扶老太太:“娘,您沒事……”話沒說完先紅了眼圈。
“甭擺這副哭喪臉!”楚晚月屈指彈了下兒子腦門,“你娘壯得還能再殺兩頭野豬!”
陸建國蹲在磨盤旁“嘿嘿”直樂,突然舉起大拇指:“要我說,娘就是穆桂英轉世!”
“吃飯嘍——”王秀珍的吆喝聲混著燉肉香飄過來。
廚屋窗口騰起白蒙蒙的蒸汽,映得她探出來的半張臉像浸在雲霧裡。
案板上摞著焦黃的玉米餅,最頂上那個還烙出了虎皮紋。
飯桌上的熱鬨能掀翻房頂。
小四站在板凳上,揮舞著筷子當寶劍:“奶奶‘唰’地一下飛起來!”
油燈把他的影子投在土牆上,活像皮影戲裡的武將。
幾個小的捧著碗直咽口水,連肉湯拌飯都忘了扒拉。
夜深時,徐家兄弟住陸紅軍和陸紅忠的東屋。
陸紅軍趴在炕上給表弟看彈弓,新剝的樹皮味兒混著棉被的太陽香。
楚晚月的房間裡,徐珊珊正陷在蓬鬆的新被褥裡打滾。
棉花是秋裡新彈的,被麵是棉布的,摸起來像掬了捧雲朵在懷裡。
“姥姥,被窩像烤紅薯爐子似的暖和!”小姑娘把臉埋進枕頭悶笑。
楚晚月指指樟木箱,“裡麵還有一床被子,等你回去帶著。”
她說完頓了頓,想起那個總把好東西往小兒子屋裡搬的親家母,“留著你自己用,不用給你奶奶。”
徐珊珊突然揪住姥姥的衣角,聲音輕得像蚊子叫:“上回奶奶把我的糖...全拿去給小寶了...”
“唉,等姥姥想想辦法吧。”楚晚月吹滅油燈,在黑暗裡輕輕拍著孩子,“先睡吧,明天咱們燉羊排。”
“好,姥姥也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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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還沒散儘,李婆子家門口的梧桐樹下已經圍坐了一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