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彆說了!帶上你這幾個心肝寶貝侄子,立刻給我滾出陸家!”她朝陸建國使了個淩厲的眼色。
陸建國二話不說,鐵鉗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徐愛江的後衣領,像拎小雞似的往外拖。徐愛江嚇得臉色發青,兩條細腿在空中亂蹬:“二、二大爺......”
陸建業和陸建黨一左一右架起地上的徐愛寶,嫌惡地彆過臉去。
這孩子渾身沾滿泥土,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活像剛從泥坑裡撈出來的小豬崽。
“放開我!我要告訴我奶!”徐愛寶拚命扭動,臟手在陸建黨嶄新的棉襖上蹭出幾道黑印子。
“呸!晦氣!”陸建黨啐了一口,手上力道更重了幾分。
角落裡,徐花花瑟縮著身子,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臟兮兮的小臉往下淌。
她怯生生地看了眼呆若木雞的徐大山,低著頭跟了出去。
“????!氣死老娘了!”楚晚月一腳踹翻了腳邊的矮凳,完全忘了平日裡苦心經營的慈祥老太太形象。
“愛華、珊珊、愛國,你們就在姥姥家住下!”她粗糙的掌心撫過小外孫們單薄的背脊,聲音還帶著未消的怒氣:“那老虔婆不疼你們,姥姥疼!往後咱家燉肉,全緊著你們幾個小的吃!”
這時陸建黨舉著雙手衝進來,俊臉皺成一團:“大嫂!快給我打盆水,臟死了!”
他嫌棄地盯著自己沾滿泥垢的手掌,像捧著什麼臟東西似的。
王秀珍急忙掀開鍋蓋:“等等啊,鍋裡還有點熱水。”
她麻利地舀著熱水,水汽氤氳中偷偷瞥了眼婆婆鐵青的臉色。
“他們走了?”楚晚月重重坐回椅子上,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陸建國甩著手上的水珠進來:“徐愛寶那小子還想撒潑,被徐大山硬拽走了。”
他冷笑一聲,“您是沒看見,徐大山那窩囊樣,拉個孩子都費勁,褲子都快被拽掉了!”
屋裡突然爆發出一陣解氣的笑聲。
隻有徐愛國悄悄紅了眼眶,小手緊緊攥著姥姥的衣角。
楚晚月感覺到這孩子的顫抖,心裡一酸,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唉——”楚晚月長歎一聲,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八仙桌上的木紋,“這孩子要是進門好好說話,我何至於......”
“徐大山看著多老實個人,怎麼就能......這些年竟沒瞧出他是這種貨色!”
灶膛裡的柴火“劈啪”響了一聲,映得王秀珍的臉忽明忽暗。
她攪著鍋裡的刷鍋水,輕聲道:“娘,窮的時候都顧著填飽肚子,如今日子好過了,這些醃臢心思就都冒出來了。”鐵勺碰著鍋沿,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布簾一動,陸梅進來了,她眼睛還紅腫著,發髻鬆散了幾縷,在耳邊晃悠。“娘......”聲音裡還帶著哭腔,“給您添麻煩了。”
楚晚月一把拉過女兒的手,觸到掌心厚厚的繭子時,心頭像被針紮了似的。
“傻閨女!”她拍著陸梅的手背,力道大得啪啪響,“我是你親娘!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等會兒把東廂第二間的炕燒上!你就踏實在家住著!”她環顧四周,驕傲地昂起頭:“咱家新蓋的大瓦房,還住不下我閨女外孫了?”
陸梅的眼淚“唰”地又下來了。
她慢慢把臉埋在楚晚月膝蓋上,單薄的肩膀劇烈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