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是個軍人!”陸建國驚呼,聲音裡帶著幾分慌亂,手電筒的光線在年輕人染血的製服上顫抖著。
軍帽上的紅星徽章似乎格外刺眼,在夜色中閃爍著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楚晚月心頭一震,連忙快步上前,連鞋底沾了泥都顧不上。
她蹲下身,粗糙的手指輕輕撥開黏在男人臉上的血痂,探向他的鼻息,溫熱的氣息拂過指尖,還活著!
這時,院子裡徹底熱鬨起來。原本還在打哈欠的王秀珍披著棉襖匆匆趕來,睡眼朦朧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這人受傷了,倒在這兒。”陸建國低聲說,手仍緊緊扶著男人的肩膀,生怕他翻身栽進泥地裡。
“先救人要緊!”楚晚月當機立斷,“老大、老二,把人抬紅軍他們屋裡去。”
陸建國和陸建業對視一眼,立刻彎腰架起男人。
傷者比想象中沉,軍裝下肌肉緊繃,顯然是個常年訓練的兵。他們小心翼翼地挪動,生怕扯到他的傷口。
男人眉心緊蹙,喉嚨裡溢出模糊的呻吟,卻仍昏迷不醒。
“奶?”陸紅軍幾個半大小子站在門口,睡意未消的臉上滿是困惑,眼睛卻亮晶晶地盯著這個陌生軍人,既好奇又緊張。
“你們四個今晚去跟小四擠擠。”楚晚月揮揮手,語氣不容反駁,“先讓他躺你們炕上。”
“好!”孩子們也不多問,麻利地抱了枕頭被子,一股腦往隔壁屋鑽。
臨走前,陸紅忠還偷偷回頭瞟了一眼,小聲嘀咕:“解放軍叔叔咋會倒咱院裡?”
楚晚月沒空解釋,轉身回屋,順手帶上門。
她定了定神,在心裡沉聲道:“係統!有沒有簡單的、符合這個年代的急救物品?”她飛快地問,手上已經開始翻箱倒櫃。
“嘀,可選物品清單:紫藥水,白藥粉,粗紗布……”
“給我換白藥粉!”她毫不猶豫,“紗布不行——我一個農村老太太怎麼能有紗布?太紮眼了!”
“嘀,建議使用棉布替代,經高溫蒸煮後可消毒。”
“我有!”她猛地拉開樟木箱,從最底下抽出一條嶄新的大紅棉布秋褲,這是她準備過年穿的。
現在也顧不得了,她一把抓起布料和白藥粉,急匆匆往外走,嘴裡還低聲念叨:“哎呦,係統,我害怕咋辦!”
陸建國的手指剛碰到軍褲斷裂處,黏膩的血就浸透了指尖。他猛地縮回手,聲音發顫:“娘,他大腿上中彈了!”
昏暗油燈下,布料破洞裡隱約露出個黑漆漆的窟窿,邊緣皮肉翻卷著,像被烙鐵燙爛的饅頭。
楚晚月盯著那處傷口,上輩子看過的抗戰劇畫麵在腦子裡翻騰,血淋淋的手指往傷口裡摳,慘叫,扭曲的臉。“這...這要把子彈摳出來嗎?”她聽見自己聲音飄得厲害。
“應該吧,不然怎麼上藥?”陸建國把秋褲截成三塊。
“用手摳嗎?”楚晚月嗓子發乾。
“不...不知道。”陸建國搖頭時,油燈在他臉上投下搖晃的陰影。
“咳...咳...”床上的人突然抽搐般拱起腰,慘白的嘴唇蠕動著:“麻...煩大娘...”
他眼皮顫得厲害,卻硬撐著睜開條縫,“幫...摳出來...”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楚晚月倒吸口氣。年輕人軍裝領子被冷汗浸得透濕。
她一把攥住他冰涼的手:“好!你忍著彆怕疼!”
“不...不疼!”年輕人突然咧開乾裂的嘴唇笑了,露出顆虎牙。楚晚月鼻子一酸。
“建國去燒開水!”她轉身往自己屋跑,補丁摞補丁的棉鞋在門檻上絆了個趔趄。
楚晚月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係統!有沒有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