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突然炸開,回蕩在整個村子上空。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哀哭聲連成一片,像一把鈍刀,狠狠地剜著每個人的心。
楚晚月渾身一震,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來:“老蔫家的......沒了?”
劉婆子站在人群外圍,看見楚晚月幾人過來,急忙招手:“老楚!這邊!”
她壓低聲音,臉上還帶著未散的驚恐,“太慘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楚晚月快步走過去,聲音發緊。
“造孽啊!”劉婆子拍著大腿,“剛子那孩子花兩毛錢買了十個二踢腳,老蔫家的嫌浪費錢,一氣之下全扔灶火坑裡了......”
王菊花家離得近,這會兒還驚魂未定,嘴唇直打哆嗦:“你們是沒看見......那兩個孩子,‘砰’地就飛起來了......滿臉都是血......老蔫家的......”
她說不下去了,抬手比劃了一下,“那條腿直接飛出來了......”
楚晚月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湧。
陳素雲臉色煞白,輕輕拽了拽婆婆的衣袖:“娘,我、我有點不舒服......”
“咱先回去。”楚晚月當機立斷,轉頭對陸梅交代:“梅子,你和秀珍留下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陸梅點點頭,王秀珍已經挽起袖子往人群裡擠:“我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楚晚月帶著兩個兒媳往回走,身後還斷斷續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李家院子裡,幾個壯年漢子正用麻繩捆著一口薄皮棺材,粗糲的手掌上沾滿了黃土。
按照村裡的老規矩,喪事不能拖過年,李老蔫蹲在屋簷下悶頭抽著旱煙,煙鍋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映著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
“娘......”陸建國搓著凍得通紅的手從外頭回來,棉襖袖口還沾著幾片紙錢灰。
他在灶房門口躊躇了半天,言又止地望著楚晚月。
楚晚月抬眼看見兒子這副模樣,不由得皺眉:“大老爺們扭扭捏捏像什麼話?有啥事痛快說!”
她說著打了個寒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在寒風中格外明顯。
“李剛他......”陸建國喉結滾動了幾下,聲音越來越低,“他那腿怕是廢了,大夫說......得去縣裡醫院……”
他偷瞄著她的臉色,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棉襖下擺,“我想著,咱家要是寬裕......”
楚晚月突然笑出了聲,從貼身的藍布褂子裡掏出個手絹包,利索地抖開兩層布,抽出兩張簇新的“大團結”:“早猜著你要開這個口!”
她把錢拍在兒子手裡,又用力握了握,“記著娘的話,幫急不幫懶,救難不救窮!”
陸建國眼眶發熱,把帶著母親體溫的鈔票小心塞進內兜:“我這就去找大隊長!”
說完三步並作兩步衝出院門,膠鞋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深的腳印。
灶房裡飄出菜刀的咚咚聲,王秀珍正在剁肉餡。
楚晚月掀開棉門簾,看見她挽著袖子在使勁剁肉餡。
“娘,晚上吃麵條嗎?”
“大嫂!”蹲在一旁的陸建設突然蹦起來,“我想吃你做的手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