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王秀珍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娘,你回屋歇會兒吧,這大半天跑上跑下的,該累著了吧?”
楚晚月扶著門框,“行,確實有些累了。”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雙腿還在微微發顫,“這老胳膊老腿的,跑這一趟,到現在還軟著呢。”
回到裡屋,楚晚月坐在炕沿上,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藍布被麵。
窗外傳來幾聲雞鳴和遠處的狗吠,更顯得屋裡格外安靜。
那個佝僂著背的老頭身影又浮現在她眼前,那花白的頭發,那布滿皺紋卻依然清亮的眼睛。
“奇怪,怎麼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她喃喃自語,眉頭不自覺地皺起,“應該是原主認識的人...可到底是誰呢?”記憶像被霧氣籠罩的湖麵,怎麼都看不真切。
楚晚月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褶皺。
“建國,在家嗎?”她朝屋外喊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
“在!”陸建國的聲音從後院傳來,隱約還能聽見鏟子翻動的聲音,“娘我在後院曬糧食呢!”
楚晚月邁著緩慢的步子往後院走。
陸建國正和王秀珍一起把發芽的土豆、紅薯攤開在竹席上。微風吹過,帶來泥土和作物特有的清香。
“這些芽長得可真快,”王秀珍邊整理邊說,拿起一個已經冒出兩寸長芽的紅薯,“再不吃就該糟蹋了。”
“嗯。”楚晚月心不在焉地應著,目光卻飄向遠處的牛棚方向。
“建國,”她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緊,“你知道牛棚裡住的那個老頭...他叫什麼名字嗎?”
陸建國直起腰:“您說傅醫生?”
“對,他姓傅?”楚晚月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
“傅時寧。”陸建國說完,又彎腰繼續乾活,“是海市醫院下放來的大夫。”
“傅時寧!”楚晚月猛地倒吸一口氣,這三個字像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響。
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那些塵封的畫麵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原來是他!時隔三十幾年...
她強自鎮定地攏了攏鬢角的白發:“你們接著忙吧,我...我回去躺會兒。”轉身時,腳步卻比來時更加沉重。
回到屋裡,楚晚月坐在炕沿上,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斑駁的土牆,思緒卻飄回了幾十年前。
“傅時寧……”
這個名字勾起了原主深藏的記憶,他是哥哥的書童,比楚晚月大五歲,小時候總是安靜地站在哥哥身後,偶爾偷偷給原主塞一顆糖。
那時的日子還算太平,誰能想到後來會天翻地覆?
那年,家裡亂作一團,槍聲四起,馬蹄踏碎院門。
原主不過十六歲,驚慌失措地跟著哥哥逃命,甚至顧不上看身邊都有誰。
在混亂中,她甚至不記得傅時寧去了哪裡,隻記得自己死死拽住哥哥的袖子。
可後來,他們還是走散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陸金貴,原主可能早就死在了那條逃亡的路上。
他給了她一碗熱粥,帶她躲過了搜查,後來……就成了她的丈夫。
“快四十年了……”
楚晚月輕輕歎了口氣,手指微微蜷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