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湛攥著折扇,幾乎是踏著怒氣衝進靖王府側門。
等被允許進入書房後,燭火被他帶起的風晃得劇烈跳動,映出他臉色陰鷙,連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笑意都蕩然無存。
蕭承澤正摩挲著一枚新得的上品暖玉,聞聲抬眼,見他這副模樣,指尖動作未停,隻漫不經心地開口:“怎麼,不是去見林小五了嗎?”
匆匆行了一禮,隨後伍子湛將崔顥之出現後林小五突如其來的辱罵,一五一十地稟明,末了仍憤憤不平:“屬下覺得他這就是蓄意報複……”
蕭承澤打斷他的話,指尖捏著暖玉轉了個圈,眼底卻泛起興味,“本王倒覺得,這林小五比預想中有趣多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庭院裡被月光鍍上銀輝的池水,忽然輕笑出聲:“能在崔顥之麵前演得滴水不漏還敢反過來拿捏你,這份膽識和機靈可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伍子湛一愣,沒料到殿下不僅不惱,反而還誇起了林小五。
蕭承澤回頭看他,眼底閃過一絲惋惜:“可惜了,是個男子。”
他指尖輕點著窗欞,語氣帶著幾分玩味的思索,“若是女子,這般模樣和心智,本王倒不是不能留他一命,收進後院也算是個有趣的玩意兒。到時候讓崔顥之知道,自己傾心的人竟進了本王的後院,那打擊想來比知道他死了來得要大一些。”
“可惜了呀。”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內侍的通報,說是裴侍郎派人送來消息。
蕭承澤揮了揮手,讓內侍將消息呈上來,展開一看是林小五讓裴侍郎轉遞的話——要在上京城小範圍散布崔顥之有龍陽之好的流言,且要控製尺度,不引起崔顥之察覺。
他看完將紙條遞給伍子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看,她比我們還急著推進。”
伍子湛雙手接過紙條,冷靜下來思索一番林小五這步棋,既不會讓崔顥之立刻警覺,又能潛移默化地在京城貴胄間埋下懷疑的種子,等日後這些流言便會成為壓垮崔顥之名聲的最後一根稻草。
“殿下,要按她的意思辦嗎?”伍子湛抬頭詢問。
蕭承澤頷首,語氣篤定:“辦。讓底下人動作隱蔽些,就從那些愛嚼舌根的勳貴內眷圈子裡傳起,隻說崔大人近日與一位裴家小公子走得極近,又頻頻出入青韶坊,怕是有龍陽之好。”
他頓了頓,補充道,“記住,點到即止,彆留下任何把柄。”
伍子湛躬身應下,轉身退了出去。
書房裡蕭承澤望著窗外的月色,指尖摩挲著暖玉,眼底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芒——崔顥之,這盤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崔顥之回到崔府時,已是深夜。
他先去給母親請了安,見母親已經歇下便徑直回了書房。
案上還堆著幾份未批閱的卷宗,可他坐下後,卻沒有立刻拿起筆,反而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筆墨紙硯上。
那是前日他特意讓人從城南老字號“文墨齋”訂的狼毫筆,配上徽墨和半生熟的宣紙,是極適合初學練字之人用的。
他看著這套筆墨,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裴雲舟練字時的模樣——少年握著筆,眉頭微蹙,認真得像個要考科舉的學子,偶爾寫得好了,就會抬頭亮晶晶地看著他,討要一句誇獎。
“明日是休沐,正好給雲舟送過去。”他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拂過筆杆上細膩的木紋。
裴府那般態度,雲舟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