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巢營寨轅門大開,哪有半分軍事重地的肅穆,反倒像個喧鬨集市。旌旗歪斜,守門兵卒拄著長矛,醉眼惺忪地打量來往人影;營內空地上,篝火熊熊,烤肉焦香混著劣質酒水的酸腐氣撲麵而來。數十名軍官圍坐暢飲,呼喝劃拳聲不絕於耳,主位上一個身材魁梧、滿麵紅光、盔甲歪斜的將領,正舉著巨碗與身旁幾個商人打扮的人放聲大笑——正是守將淳於瓊!
再看那支所謂的“運糧隊”,車輛停在一旁,押運的“民夫”雖也列席飲酒,卻個個眼神精悍、腰板挺直,舉杯時目光總在營寨布局與糧倉位置上打轉!
林凡的心瞬間沉到穀底。這哪裡是運糧隊?分明是袁軍精銳假扮!淳於瓊這蠢貨,竟在敵軍可能偷襲的前夜,大開營門與來曆不明之人把酒言歡!
“隊率,怎麼辦?”趙大湊到林凡身邊,手按刀柄低聲問道,他也察覺到了那股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
“冷靜!”林凡低喝一聲,強壓下立刻動手的衝動。對方人數不明,又混在淳於瓊的醉兵之中,貿然發難恐引發混戰,甚至被反咬“以下犯上、擾亂軍心”!
他必須找到合適的切入點,既能揭穿陰謀,又能掌控局麵。
林凡深吸一口氣,臉上迅速堆起熱情又帶些諂媚的笑容,整理好衣甲,帶著老錢、趙大等幾名親衛,大步走向酒宴中心。
“淳於將軍!卑職林凡,奉丞相之命率‘鍵盤營’前來協防烏巢,兼測試新式軍械!聞將軍設宴,特來拜見!”林凡聲音洪亮,故意裝出幾分“幸進之徒”的浮誇。
醉醺醺的淳於瓊被打斷,不悅地轉頭,眯眼打量林凡:“哦?你就是搞那什麼‘鍵盤’的小子?丞相倒看重你……來了就找地方坐,喝酒!”他揮揮手,顯然沒把林凡放在眼裡。
林凡目光“不經意”掃過淳於瓊身旁的“商人”,笑容更盛:“將軍豪氣!卑職久聞將軍海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幾位是……”
為首的“商人”約莫四十歲,麵容精乾、眼神銳利,見林凡看來,主動起身拱手,笑容可掬:“在下河北行商張貴,承蒙淳於將軍不棄,在此叨擾。久仰林參軍‘鍵盤營’大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話語客氣,可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審視與冷意,全被林凡的【Tab】被動感知捕捉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張先生,”林凡笑著還禮,心中警鈴大作——此人絕非普通商人!“先生這運糧隊看著倒是精乾,不知從河北何處而來?路上可還太平?”
張貴麵色不變,從容答道:“自鄴城而來,路上雖有些小賊人,但仰仗淳於將軍威名,倒也平安無事。”
“鄴城啊……”林凡故意拉長語調,仿佛在回憶,隨即一拍腦袋,“巧了!卑職前些時日整理軍中文書,似見過一份河北商路簡報,提過近期有夥流寇專挑鄴城方向商隊下手,凶悍異常,據說……還擅長偽裝成商旅混入營寨,裡應外合……”
這話半真半假,他的眼神卻緊緊盯著張貴與身後“民夫”。
果然,張貴瞳孔微縮,雖瞬間恢複自然,可他身後幾名“民夫”放在桌下的手,已不自覺握緊。連淳於瓊也停下酒杯,醉眼朦朧地看過來:“流寇?有這事?”
“不過道聽途說,不足為信。”林凡哈哈一笑,話鋒一轉,“但卑職奉命協防,職責所在不得不謹慎。張先生勿怪,按規矩,所有入營人員車輛需登記查驗,以防萬一。不如讓卑職麾下弟兄幫張先生規整車隊,順便做個記錄?”
他這是要強行檢查!
張貴臉色微沉:“林參軍這是信不過在下?”
“非是不信,而是軍令如山!”林凡笑容不變,語氣卻強硬起來,“烏巢重地不容有失!若因卑職疏忽放進宵小,卑職萬死難辭其咎!想來張先生深明大義,定會配合!”說著,他對身後老錢使了個眼色。
老錢會意,立刻帶一隊“鍵盤營”士兵朝糧車走去。
“站住!”張貴身後一名“民夫”猛地站起,厲聲喝止,手已按向腰間——那裡顯然藏著兵器!
酒宴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淳於瓊被突如其來的衝突弄懵了,看看林凡又看看張貴,醉醺醺地打圓場:“哎……都是自己人……查什麼查……張老板是……是好朋友……”
“將軍!”林凡提高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軍法無情!若車隊清白,查驗一番又何妨?若有人阻攔,隻怕……心裡有鬼!”
“你!”那名“民夫”怒目而視,眼看就要發作。
張貴卻突然哈哈一笑,按住那名“民夫”,對林凡道:“林參軍儘職儘責,令人佩服!既要查,便查吧!隻是我等行商,車內多是粗笨貨物,還請弟兄們手腳輕些。”
他答應得如此爽快,反倒讓林凡心中一凜——難道早有準備,車上並無破綻?
老錢帶人迅速檢查車輛,掀開苫布,裡麵果然是一袋袋粟米,伸手探入也無異常。老錢回頭對林凡搖了搖頭。
張貴臉上露出得意笑容:“林參軍,可還滿意?”
林凡眉頭緊鎖。不可能!直覺與【Tab】技能都告訴他這支隊伍絕有問題,破綻在哪?
他目光再次掃過車輛,突然盯住了車輪——車輪沾染的泥土,顏色與質地既不同於烏巢本地,也不似鄴城方向官道的泥土,反倒更像……更北方、靠近黃河沿岸的淤泥土!
他們不是從鄴城直接來的!繞路的目的是什麼?避開曹軍斥候,還是……與另一支隊伍彙合?!
“車的來路不對!”林凡猛地指向車輪,厲聲道,“這泥土來自北麵河灘!張先生,你作何解釋?!”
張貴臉色終於變了!
就在真相即將揭穿的瞬間——
“嗖!”
一支冷箭從暗處射出,直取林凡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