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聲音在寂靜的中軍大帳內回蕩,字字都透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焚糧!烏巢!”又是烏巢!
帳內眾人的目光驟然聚焦在這位年輕的參軍祭酒身上,震驚、懷疑交織,甚至摻著幾分看瘋子般的憐憫。不久前才在烏巢經曆生死搏殺、僥幸保住糧草,此刻他竟主動請纓,要再闖那險地,執行一場成功率近乎為零的自殺式任務?
曹操指尖的敲擊聲戛然而止,他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拖出狹長的暗影,滿帳壓迫感撲麵而來。他邁步走到林凡麵前,俯視著跪地的年輕人,目光銳利如鷹隼。
“林凡,”曹操的聲音低沉而威嚴,不容置疑,“你可知此番去烏巢,與上次截然不同?上次是協防,此次是偷襲。袁紹經此一嚇,烏巢守備必定森嚴數倍;淳於瓊再蠢,也絕不敢再大意。你帶多少人去?如何穿過袁紹的重重防線?如何接近烏巢?如何焚糧?又如何……全身而退?”
一連串質問如冰冷箭矢,直刺要害——這絕非靠急智與運氣便能蒙混過關的事。
林凡抬頭,眼神毫無躲閃,早已料到會有此問。他將腦海中反複推演的計劃清晰道出:
“回丞相,卑職不需多帶人馬,隻需‘鍵盤營’原班一百五十精銳便足夠!人多反而目標過大,易被察覺。”
“至於突破防線,”林凡的目光掃過帳內諸將,最終落回曹操臉上,“袁紹大軍的注意力,全在我軍‘退兵’的假象上,其側翼與各部結合處,必有疏漏。卑職可率隊晝伏夜出,沿黃河故道、沼澤密林等險僻路徑滲透——‘鍵盤營’平日專精此道,定能隱蔽前行!”
“接近烏巢,便靠偽裝與時機。”他繼續說道,“可讓弟兄們偽裝成潰散的袁軍小隊,或是利用先前繳獲的袁軍衣甲、信物蒙混。選在黎明前守軍最疲憊鬆懈之時發動突襲,一擊必中!”
“焚糧之法,”林凡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卑職已令技術組秘密改進了數種引火之物,燃燒迅猛且不易撲滅。隻需少數人突破至糧囤附近,便能成事!”
“最後……全身而退?”林凡臉上露出一抹苦澀卻堅定的笑,“丞相,此等絕密奇襲,本就是以命相搏!卑職不敢奢求全身而退,隻求能完成任務!若蒼天庇佑,或許能沿預定的偏僻小路分散撤離——能回來一個,便是一個!”
這番話毫無取巧,將行動的極端危險與決死之心剖露無遺。帳內瞬間陷入死寂,即便此前想看笑話的許攸(若他在場),恐怕也會為之動容。
曹操凝視著林凡,久久未語。他在權衡——權衡這年輕人的忠誠與能力,權衡計劃的可行性與巨大風險,更在權衡郭嘉臨終前那句“可用,亦可托付”的分量。
終於,曹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下定決心的沉重:“好!孤,準你所請!”
他揚聲下令:“即命林凡為奇襲都督,率‘鍵盤營’所部執行焚毀烏巢糧草之任!一應所需,儘皆供給!各部須全力配合,不得有誤!”
“謝丞相!”林凡重重叩首,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卻有更沉的壓力隨之而來。他清楚,從這一刻起,他與一百五十名弟兄的性命,全懸在這場孤注一擲的行動上。
命令下達後,“鍵盤營”的營地並未沸騰,反而陷入一種壓抑的悲壯忙碌中。
封存的軍械被重新取出分發,林凡卻隻挑選了弩箭、特製煙霧罐、改良攀爬鉤索,以及那些效果存疑卻聊勝於無的鐵蒺藜與絆馬索。沉重的甲胄被儘數舍棄,所有人換上輕便皮甲,連“暗影”秘密提供的袁軍號衣、旗幟,也都一一備好。
林凡將一百五十人再次召集,沒有慷慨激昂的動員,隻有冷靜到近乎殘酷的任務簡報。
“兄弟們,”林凡的目光掃過每張熟悉或尚顯稚嫩的臉龐,聲音平靜得可怕,“接下來我們要做的,是穿過數百裡敵控區,偷襲烏巢,燒掉袁紹的糧草。”
人群中泛起一絲騷動,卻又迅速平息——沒人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此行,九死一生。”林凡毫不隱瞞,“我們可能在路上被敵軍發現、圍殲;可能在烏巢陷入重圍、葬身火海;也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但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我們成功了,官渡之戰,我軍必勝!這亂世,或許就能早日結束!我們‘鍵盤營’的名字,會刻在功勞簿的最頂端——這是用命換來的榮耀!”
他頓了頓,語氣放緩,添了幾分溫情:“現在,想退出的人可以站出來。我林凡絕不阻攔,也絕不怪罪——這不是怯懦,是人之情常。”
營地裡一片死寂,沒人動彈。
趙大第一個吼出聲:“隊率!俺這條命是你從黑風峽撿回來的!你去哪兒,俺就去哪兒!”
老錢抹了把臉,甕聲甕氣地接話:“隊率,咱們‘鍵盤營’沒孬種!”
“誓死追隨隊率!”眾人壓低聲音齊聲低吼,眼神裡燃著狂熱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