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榮乾澀的聲音在清晨的薄霧中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他那雙灰白色的眸子,如同兩口枯井,牢牢鎖定在老陳身上,無形的壓力讓空氣都幾乎凝固。
老陳心中凜然,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他服役多年鍛煉出的直覺讓他感覺對方已經隱隱鎖定了自己。
眼前這個穿著灰黑色鬥篷的男人,是他生平僅見的可怕存在。
但他臉上卻擠出了一絲屬於市井小商販的、帶著點惶恐和困惑的表情。
“陌、陌生人?”老陳搓著手,微微佝僂著背,眼神下意識地往空蕩蕩的巷子兩頭瞟了瞟,“這位……先生,這大清早的,霧氣都沒散,除了您幾位,哪還有彆人啊?我這才剛開門,正準備收拾收拾呢。”
他踢了踢腳邊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皮桶,發出哐當一聲響,試圖增加話語的真實性。
枯榮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
他身後三名花園成員如同鬼魅般散開,看似隨意,實則封住了廢品站幾個可能的出入方位。
其中一人蹲下身,手指拂過地麵,那裡有李熵隱匆忙間未能完全抹去的一個帶泥的腳印痕跡。
另一人則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能量波動,讓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枯榮自然也感知到了。
他比屬下更清晰地嗅到了廢品站內那兩份鮮明的生命氣息,一份堅韌而隱晦,另一份則如同風中殘燭,精神波動紊亂而虛弱,就藏在這片堆積著大量死物的廢品站深處。
這些廢鐵、舊紙板確實在一定程度上乾擾了他對生命力的精確鎖定,但大致方位絕不會錯。
羊城是花園經營已久的大本營,這個掛著“老陳廢品收購站”牌子的南天門聯絡點,在花園的情報檔案裡早已不是秘密。
以往雙方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互相試探,但都不會輕易越界。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南天門的據點內公然動手,擊殺其成員和聯絡人,那無異於向南天門全麵宣戰。
屆時,南天門潛伏在羊城乃至全國的力量會被徹底激活,傾儘一切對花園進行血腥報複,這是目前花園也並不希望看到的。
枯榮乾枯的手指在鬥篷下微微動了動。
他需要權衡,為了兩個意外知曉了花園隱匿地的角色,提前引爆與南天門的全麵衝突,是否值得?
片刻的沉默後,枯榮那乾澀的聲音再次響起:“既如此,打擾了。”
他竟真的緩緩轉身,那三名花園成員也立刻收斂氣息,無聲地彙合到他身後,仿佛剛才的肅殺感從未存在過。
老陳心中一愣,沒想到對方如此“好說話”,但他不敢有絲毫放鬆,依舊陪著笑臉:“您慢走,慢走……”
枯榮一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濃霧彌漫的巷口,那股令人窒息的枯萎力場也漸漸遠去。
老陳、猛地鬆了一口氣,感覺雙腿都有些發軟。
他迅速回到院內,用幾根粗壯的鋼管將後門死死頂住,又快步走向裡屋。
“他走了?”李熵隱從門縫後閃出。
“目前看著是走了。”老陳表情凝重,“但我隱隱覺得他知道你們就在這,隻是礙於不想和南天門正式開戰,才沒直接闖進來。”
李熵隱點了點頭,走到床邊查看陸明舟的情況。
陸明舟依舊昏迷,但眉頭緊鎖,似乎即使在沉睡中也在抵抗著什麼,呼吸微弱而急促。
“陸醫生說,枯榮能追蹤生命力,這裡的死物隻能暫時掩蓋。”李熵隱沉聲道,“我們必須儘快想辦法離開。”
老陳搖頭:“現在出去就是自投羅網。他們肯定在外麵布下了眼線。我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們暫時不敢在白天、在明麵上動手。我們需要支援。”
李熵隱立刻掏出南天門勳章,勳章微微發亮,傳遞出求援信息。
但他能感覺到,信息的傳遞似乎受到某種乾擾,變得斷斷續續,而且回應他的,隻是一個距離此地頗遠的一個代號“鐵匠”的南天門成員確認接收的信號,趕來需要時間。
“信號不好,最近的支援趕來也需要時間。”李熵隱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