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繼續沉默著前行,腳下枯葉發出細微的嗚咽。
不知走了多久,一棵參天古樹突然刺破夜幕。
粗壯的樹乾上爬滿青苔,扭曲的枝椏在月光下張牙舞爪,像極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十年時光。
粗壯的樹乾需數人環抱,樹皮皸裂如歲月刻下的紋路,苔蘚在凹陷處織就墨綠絨毯。
虯曲的枝乾向天際舒展,繁茂的樹冠遮蔽半片夜空,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落,在地麵投下斑駁光影。
粗糙的樹瘤與蜿蜒的氣根訴說著它數百年的滄桑,每一圈年輪裡,都藏著光陰的故事。
我們就這麼安靜地靠在大樹旁邊。
月光為古樹鍍上銀邊,樹影在她臉龐搖曳成細碎的星芒。
秦嵐發梢沾著夜露的香氣,近在咫尺的呼吸,纏繞著溫熱的期待。
她靠在樹上,主動伸出了手,拉著我的胳膊,然後把頭枕在我的胳膊上。
十年前,她最喜歡這個姿勢。
秦嵐抬手抹了把眼睛,指尖蹭過的地方洇出淡淡的水光。
她仰頭望著樹冠間漏下的碎銀般的月光,聲音被風揉得發顫:
"你看,樹影搖晃的樣子,和十年前我們老校區的梧桐樹好像。"
她頓了頓,喉結輕輕滾動,
"那時我們總愛繞著操場散步,不用防備突如其來的危險,也不用在饑腸轆轆時爭搶最後一口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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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落葉突然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驚飛了樹梢棲息的夜鳥。
她苦笑一聲,發梢掃過肩頭沾著的草屑:"現在渾身是傷、狼狽不堪,連呼吸都要算計著資源,但..."
她忽然轉身,濕潤的眸子在月光下亮得驚人,"但隻有在這裡,在這片沒有旁人的世外桃源,我們才能卸下所有偽裝。不用再為當年的誤會互相折磨,不用在人群裡躲躲藏藏。"
風裹著她身上混雜著草藥與硝煙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伸手輕輕觸碰我的手背,溫度透過皮膚直抵心臟:"就當時間重新來過,我們...重新認識一次吧。"
她的話如林間墜下的晨露,猝不及防撞進我的心底。
我身體猛地一怔,喉結艱難滾動——原來那些暗湧的情愫早有回應,我們在彼此生命裡鐫刻的痕跡,遠比想象中更加深刻。
夜風突然變得滾燙,她眼中浮動的月華與我相撞,不知是誰先傾身,帶著戰栗的試探。
唇瓣相觸的刹那,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胸腔裡翻湧的不隻是洶湧愛意,更有劫後餘生的狂喜。
周遭的蟲鳴戛然而止,風聲也屏住了呼吸,唯有綿長的溫柔在月色裡暈染開來。
荒野的孤寂轟然崩塌,被這熾熱的溫度融成潺潺暖流,順著血脈漫過每一寸肌膚。
我們都情不自禁,十年來築牢的堤壩仿佛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月光在她濕潤的眼眸裡碎成銀河,我們十指相扣的力道幾乎要嵌進彼此骨頭。
十年來克製的思念、刻意保持的距離,那些精心堆砌的理智高牆,在這一刻如被洪水衝垮的堤壩,轟然崩塌。
喉間泛起酸澀,我顫抖著捧起她的臉,滾燙的呼吸交纏中,沙啞的告白衝破桎梏:“秦嵐,對不起,我真的愛你!”
話音未落,她主動覆上來的吻,裹挾著鹹澀與熾熱,將十年的隱忍,灼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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