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無儘的黑暗與謝辭那句冰冷的“代價”中掙紮浮起,蘇晚發現自己並沒有回到那個甜蜜的安全屋,而是直接墜入了一片全新的、令人極度不適的領域。
沒有堅實的地麵,她仿佛漂浮在虛無之中。周圍是絕對的黑暗,並非沒有光線,而是一種能夠吸收一切光芒和聲音的、粘稠的深黑。空氣如果還能稱之為空氣的話)冰冷刺骨,帶著一股濃重的、如同金屬鏽蝕又混合著某種腐敗有機物的腥甜氣味,每一次呼吸都讓肺部感到灼痛和窒息。
最令人瘋狂的是聲音。
這裡並非寂靜,而是充斥著無數種混亂不堪、層層疊疊的回響。
有尖銳的、如同玻璃摩擦的嘶鳴;有低沉的、仿佛巨獸心跳的轟鳴;有無數人絕望的哭泣、瘋狂的囈語、惡毒的詛咒……這些聲音並非來自某個方向,而是從四麵八方、甚至從她身體內部同時響起,瘋狂地衝擊著她的耳膜和理智,試圖鑽入她的腦海,撕碎她的意識。
【副本:回響深淵。】
【任務目標:尋找到‘寂靜之心’,並守護其直至共鳴結束。】
【警告:深淵回響會侵蝕神智,切勿迷失。某些回響……或許隱藏著線索。某些‘同伴’……或許已被低語蠱惑。】
【存活時間:六小時。】
冰冷的提示音在無數雜音中顯得格外突兀,卻又迅速被淹沒了。
蘇晚捂住耳朵,但毫無用處,那些聲音是直接作用於精神的。她感到一陣陣眩暈和惡心,仿佛有無數隻冰冷的手在拉扯她的神經。這就是謝辭給她的“新遊戲”嗎?一個專門針對精神折磨的副本?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適應這可怕的環境。視力在這裡幾乎無用,她隻能依靠其他感官。她發現自己似乎站在一條狹窄的、由某種冰冷潮濕的黑色岩石構成的懸空小徑上,小徑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隱隱有更加恐怖的回響傳來。
小徑蜿蜒向前,不知通向何方。
就在這時,她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一陣扭曲,幾道光柱陸續亮起,映照出幾個同樣狼狽不堪、正痛苦地捂著腦袋的身影。
是其他幸存者!這次副本不止她一個人!
蘇晚心中微微一緊,立刻警惕起來。血月祭壇的遭遇讓她對“同伴”這個詞充滿了陰影。她仔細看去,大約有五六個人,其中並沒有林珂的身影,這讓她既失落又莫名地鬆了口氣——至少林姐暫時不用麵對這個鬼地方和喜怒無常的謝辭。
這幾個幸存者中,有麵孔熟悉的:銀狐小隊的陳書墨赫然在列,他即使在這種環境下,依舊推著眼鏡,臉色蒼白卻強作鎮定地觀察著四周,手中拿著一個類似羅盤的儀器,似乎在探測著什麼。還有一個是之前在腐爛叢林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看起來比較冷靜的眼鏡男陳明,此刻他也滿臉痛苦。
另外兩男一女則是生麵孔,看起來狀態極差,其中一個年輕男人已經跪在地上乾嘔,眼神渙散。
“都冷靜!捂住耳朵沒用!嘗試集中精神,屏蔽雜念!”陳書墨提高聲音喊道,他的聲音在無數回響中顯得有些失真,但勉強能聽清。
“這……這是什麼鬼地方!”那個陌生的女人尖叫道,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扭曲。
“回響深淵……資料庫裡有記載,是精神汙染類的高危副本!”陳明艱難地開口,臉上冷汗直流,“必須儘快找到‘寂靜之心’,否則我們都會瘋掉或者被同化成回響的一部分!”
“怎麼找?往哪走?”刀疤男他居然也從血月祭壇活下來了)暴躁地吼道,眼神凶狠地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蘇晚身上,閃過一絲怨毒,顯然將上次的遭遇歸咎於她。
蘇晚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握緊了拳。在這個地方,隊友的威脅可能比環境更可怕。
“我的探測儀顯示,能量流動有細微的指向性。”陳書墨指著手中那個發出微弱光芒的羅盤,“跟著我,保持警惕,不要分散!注意身邊的人,任何異常的言行都可能是被侵蝕的征兆!”
他的話暫時穩定了軍心。此刻,合作是唯一的生路。
由陳書墨帶頭,這支臨時小隊開始沿著狹窄的黑色石徑,小心翼翼地向深淵深處前進。
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那些混亂的回響無孔不入,時而變成誘惑的低語,許諾著力量和安全;時而變成恐怖的威脅,描繪著淒慘的死狀;時而又會突然模擬出熟悉的聲音——
“蘇晚……救我……我好痛……”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在蘇晚耳邊響起,像極了林珂受傷時的呼喚!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抽,幾乎要停下腳步。
“是假的!彆信!”陳明及時喝道,他的臉色也很難看,顯然也聽到了乾擾他的聲音。
蘇晚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她知道,一旦回應或者產生強烈情緒波動,就可能被回響趁虛而入。
石徑並非坦途,時常會出現斷裂、塌陷,或者盤踞著一些由扭曲聲波構成的、半透明的詭異生物。它們沒有固定形態,像是一團蠕動的噪音,一旦靠近就會發出刺耳的尖嘯,直接攻擊精神,讓人頭痛欲裂。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陳書墨似乎對這類生物有所了解,指揮著眾人利用強光某些道具發出的)或者特定的頻率他羅盤可以發出一種中和聲波)進行驅散或擊退。刀疤男和另一個體格強壯的男人叫他壯漢a)負責在前方用物理攻擊清理障礙。
蘇晚和陳明以及那個狀態不佳的年輕男人叫他新人b)被護在中間。那個女人叫她女人c)則跟在最後,神情惶恐。
一路前行,氣氛壓抑而緊張。不僅要抵禦無處不在的精神汙染,還要提防神出鬼沒的聲波怪物,以及……身邊可能隨時被蠱惑的“同伴”。
“等等!”走在中間的陳明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你們聽……是不是有……水流聲?”
眾人凝神細聽,在混亂的回響中,確實隱約捕捉到一陣規律而清晰的流水聲,潺潺流淌,與周圍的噪音格格不入,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是‘淨音泉’!”陳明臉上露出喜色,“資料裡提到過!深淵中極少數的安全點之一,它的泉水聲音可以暫時淨化精神汙染!就在附近!”
這個消息讓絕望的眾人精神一振。連續的精神衝擊已經讓每個人都到了崩潰的邊緣,尤其是新人b,眼神已經有些呆滯了。
“快找找!”刀疤男迫不及待地說道。
循著水聲,他們很快發現石徑旁邊有一條狹窄的岔路,通向一個不大的石窟。石窟中央,有一口不斷向上湧出清澈泉水的小水潭,那令人心安的流水聲正是從這裡發出的。
泉水散發著微弱的白光,周圍的回響到了這裡似乎都減弱了許多。
“太好了!”女人c第一個衝了進去,迫不及待地用手捧起泉水喝了一口,臉上立刻露出了舒緩的表情。
其他人也紛紛進入石窟,感受著這難得的寧靜。連刀疤男都鬆了口氣,蹲在水潭邊清洗臉上的汙垢。
蘇晚也走到潭邊,清冽的泉水氣息讓她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點水,卻沒有喝,隻是濕潤了一下乾裂的嘴唇。血月祭壇的教訓太深刻,她不敢輕易接觸任何副本裡的東西。
陳書墨沒有放鬆警惕,他站在石窟入口,依舊拿著羅盤四處探測,眉頭微蹙,似乎在計算著什麼。
“我們在這裡休息十分鐘,補充一下精神力,然後再出發。”陳明建議道,得到了大家的同意。
然而,就在眾人剛剛放鬆下來沒多久——
“呃……啊……!”
一聲痛苦壓抑的嘶吼突然從新人b口中發出!
隻見他雙手死死抱住腦袋,眼球凸出,布滿血絲,臉上青筋暴起,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怎麼了?!”女人c嚇得尖叫。
“他被深度侵蝕了!”陳書墨臉色一變,“淨音泉的效果有限,他之前受到的汙染太深,這裡的安全環境反而讓他緊繃的神經鬆懈,導致了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