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中心的純白充斥著消毒劑和能量藥劑的味道,冰冷而絕對。
蘇晚在深度修複液中沉浮,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身體上的創傷在頂尖醫療技術下飛速愈合,但精神上的震蕩卻遲遲未能平息。
腦海中反複回放著謝辭撕裂空間而來,徒手扼住毀滅裂縫的畫麵,以及他抱起自己時,那雙冰封眼眸中碎裂出的、幾乎要將她灼傷的情緒。
那不是幻覺。
這個認知讓蘇晚的心跳失去平穩。那個高高在上、視眾生為螻蟻的掌控者,竟然會為了她失控。
這比任何訓練、任何任務都讓她感到心悸和……不安。
這份特殊的“關注”,如同一把雙刃劍,懸在她的脖頸,既可能是生機,也更可能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當她再次完全清醒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得不可思議的醫療床上,身上的傷勢已然痊愈,甚至連一絲疤痕都未曾留下。
房間內隻有她一人,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她嘗試調動精神力,驚喜地發現不僅完全恢複,甚至比受傷前更加凝實精純,對周圍能量的感知也敏銳了數倍。是因禍得福,還是……他的額外“饋贈”?
門無聲滑開,進來的不是醫生或機器人,而是謝辭本人。
他依舊穿著那身象征絕對權威的黑袍,麵容恢複了平日的冰冷漠然,仿佛幾天前那個情緒失控的男人隻是蘇晚的一場夢。
但他周身散發出的氣場,卻與以往有些微不同。
那是一種更加內斂、卻也更加危險的平靜,如同暴風雨後凝固的海麵,底下潛藏著未知的暗流。
他沒有立刻開口,隻是走到床邊,目光落在蘇晚臉上,那視線不再帶有審視的穿透力,而是變成了一種更深沉的、幾乎算得上是“凝視”的專注。空氣仿佛因他的存在而變得粘稠。
蘇晚在他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握緊了拳,指尖掐入掌心帶來細微的刺痛,幫助她保持清醒。“大人。”她垂下眼睫,恭敬地稱呼,聲音因久未開口而略帶沙啞。
“身體感覺如何。”謝辭的聲音平穩無波,是一個陳述句,而非疑問句。他似乎早已通過數據掌握了她的全部狀況。
“已無大礙,謝大人關心。”蘇晚謹慎地回答。
又是一陣沉默。謝辭的視線緩緩掃過她恢複如初的肩膀,那裡曾被他親手接住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他冰冷的指尖。
一種極其細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波動在他眼底掠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虛空褶皺實驗室的事故,是人為疏失導致的高維生物泄露。”謝辭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地像在描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相關責任人已處理。”
蘇晚心中一動。他是在向她解釋?還是在警告她基地並非絕對安全?她不敢妄加揣測,隻是應道:“是。”
“你的應對方式,”謝辭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的眼睛上,帶著一種評估的銳利,“很愚蠢,但也……有效。”
愚蠢,是指她不顧自身安危的冒險。有效,是承認她成功偏轉了裂縫。這矛盾的評價,恰恰反映了他內心的矛盾。
蘇晚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沒有退縮:“當時情況危急,彆無他法。”
謝辭看著她眼中那抹熟悉的倔強和冷靜,心中那絲因她冒險而起的無名火,奇異地平息了下去,轉而升起一種更複雜的情緒。
他欣賞這種韌性,卻又無法容忍這種將自己置於險境的行為。
“沒有下一次。”他向前微微傾身,冰冷的吐息幾乎拂過蘇晚的額發,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警告,卻又仿佛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後怕,“你的命,很重要。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輕易涉險。”
這句話,霸道至極,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味。蘇晚的心臟猛地一跳,一種酥麻的感覺沿著脊椎蔓延開。
她清楚地意識到,這不再是上位者對有價值工具的珍惜,而是摻雜了更多……個人化的情緒。
“是,大人。”她低下頭,掩去眼中翻湧的複雜情緒。
謝辭直起身,似乎滿意於她的順從。他抬手,一枚指甲蓋大小、流動著暗銀色光澤的菱形芯片懸浮在他掌心。